2012年5月29日 星期二

舍利弗的一生


舍利弗的一生
http://www.gaya.org.tw/publisher/fasan/abstract/index.htm

前言
【佛陀的兩大弟子之一】
 在斯里蘭卡的許多寺廟中,你會發現在佛像的兩旁各有一尊比丘雕像,他們身披袈裟,偏袒右肩,雙手合掌,虔敬地站著。在他們的腳前,常常有虔誠信徒所供養的花朵。
 假如你問他們是誰?有人會告訴你,他們是佛陀的兩大弟子,舍利弗(Sariputta)及摩訶目犍連(Maha Moggallana)阿羅漢,他們站在生前所站的位子——舍利弗站在佛陀的右邊,摩訶目犍連則在左邊。當桑淇(Sanchi)佛塔在上個世紀中葉被打開時,發現室中有兩具石棺,靠北的那具放著摩訶目犍連的遺骨,靠南的那具則放著舍利弗的遺骨,他們就這樣被放了幾個世紀。而兩千多年的歷史舞台上,演出了人類生命中的無常戲碼:羅馬帝國興起又衰頹,古希臘的光輝成了遙遠的記憶,新興宗教常以血和火,在多變的大地上寫下它們的名字,而最後也只是與底比斯及巴比倫的傳說融在一起。在未曾聽聞佛陀教誨的世代生起、逝去時,商業的浪潮也漸漸地將文明的主要中心從東方移到西方。
 在這些時代中,聖者的遺骨不受干擾地躺在佛塔中,被他們出生的土地所遺忘,但在佛法弘揚的地方,有關聖者的記憶卻倍受珍視,他們的生活事蹟也一代代地傳頌下來,先是口口相傳,然後記載在世上最浩瀚、最詳細的宗教典籍——佛教的三藏中。在上座部佛教地區,最受佛教徒禮敬的,除了佛陀以外,就是他的這兩位大弟子,他們的名字就如同佛陀一樣,與佛教歷史密不可分。如果隨著時間而有許多神蹟故事被編入這兩位聖者的傳記中,這無非是因為人們崇敬他們而自然流露的結果。

【法將】
 這樣高度的崇敬是完全合理的,很少宗教師能像佛陀一樣,能被他身邊的弟子如此恭敬,這些你將會在本書中看到,因為以下將敘述這兩位最偉大弟子中的一位——舍利弗的故事,他智慧的深度與廣度,以及教導解脫道的能力僅次於佛陀。三藏中並沒有關於他一生的記載,但是可以從分散在各經典和註釋中所提到有關他的種種事蹟,將之拼湊起來而得知。其中有些並非只是事蹟而已,因為舍利弗的一生與佛陀的生活及僧團密切地交織在一起,他在當中扮演著很重要的角色,而且在許多場合裡,舍利弗本身就扮演著領導的角色——他是循循善誘的導師和楷範,是仁慈且體貼的朋友,是受他監護的比丘們福利的守護者,是佛陀教誨的忠實保存者,也因為這樣,他贏得了「法將」( Dhamma-senapati)的頭銜。

 而且他總是有其獨特的耐力和毅力,在思想、言語及行為上謙虛且正直,是位只要受人一點恩惠就會終生銘感於心的人,即使處在遠離了所有貪欲與愚癡煩惱的阿羅漢中,他依然像滿月一般閃耀於星空中。

 這就是舍利弗,有著深邃的智慧與高貴的本性,是佛陀真正的弟子。在以下的篇章中,我們將盡最大的努力寫下他的故事。假如讀者能從這不完整的記錄中,從一位完美者、一位完全解脫並將自己提升到生命最高層次的人身上,從這樣的人如何在對待同儕的言語行為中,得到某些東西;同時,如果閱讀這本書能帶給你力量與信心,確信人類能成就的種種事,那麼我們的努力就值得了,也全然得到了回報。

第一章 出生至證得阿羅漢
【優婆提舍與拘律陀】
 故事是發生在離印度王舍城不遠,兩個稱為優婆提舍(Upatissa)與拘律陀(Kolita)的婆羅門村莊中。佛陀出世前,住在優婆提舍村 (1) 的婆羅門女舍利(Sari)懷孕了,同一天,住在拘律陀村的婆羅門女目犍莉(Moggalli)也懷孕了。這兩家人交情甚篤,七代為友,從她們懷孕的第一天開始,兩個家庭對未來的母親都給予適當的照顧,十個月後的同一天,她們二人都產下一名男嬰。在命名的那一天,婆羅門女舍利的男嬰,因為是村子中最有名望家族的兒子,所以被命名為「優婆提舍」;而婆羅門女目犍莉的兒子,也因同樣的理由被命名為「拘律陀」。

 這兩位男孩長大後接受教育,精通了所有的學問。他們各自擁有五百名婆羅門青年的隨從,當前往河邊或公園運動、休閒時,優婆提舍通常與五百頂肩轎同行,拘律陀則帶五百輛馬車前往。

覺悟的開始
 王舍城當時有個稱為「山頂節」(Hilltop Festival)的年度大事,這兩位青年的座位早已安排妥當,他們也坐在一起共同觀賞慶典。當眾人歡笑時,他們跟著歡笑,當表演場面變得刺激時,他們也跟著興奮,他們還付錢觀賞特別的表演。節日的第二天,他們也是這樣歡樂地度過。但到了第三天,他們的智慧開始覺醒,再也無法開懷大笑或感到興奮,也不想和前幾天一樣付費觀賞特別的表演。他們有著同樣的想法:「這裡到底有什麼好看的?這些人在活到一百歲以前早就死光了,我們應該做的是尋求解脫的教義啊!」
 他們懷著這樣的想法在慶典中入座,拘律陀向優婆提舍說:怎麼了?我親愛的優婆提舍!你不像前幾天那麼快樂與歡喜,看起來很不高興,你在想什麼?
優婆提舍說:親愛的拘律陀!看這些東西一點益處也沒有,他們實在沒有一點價值,我應該要為自己尋求解脫的教義。敬愛的拘律陀!這就是我坐在這兒一直在思考的問題,但是拘律陀,你看起來似乎也不怎麼高興。
拘律陀回答:就像你所說的,我也有同感。
當優婆提舍知道他的朋友也有同樣的想法時,他說:這是我們的善思,但對那些想尋求解脫教義的人來說,只有一件事可做——出家當沙門,可是我們要依止誰修行呢?
那時,有一位遊行者(paribbajaka)的沙門散若耶(Sanjaya)住在王舍城,他有一大群弟子,於是優婆提舍與拘律陀決定在散若耶門下出家。他們各自帶領五百位婆羅門青年依止散若耶修行,從此以後,散若耶的聲名大噪,護持的人也更多了。
 在很的短時間內,這兩位好友已學會了散若耶的全部教義。他們問他:老師,您的教義就只有如此嗎?是否有更高超的呢?散若耶回答:就這些了,你們全知道了。
聽到上述的回答,他們心想:「若是如此,跟隨他繼續修道也無益。我們捨家出家是為了尋求解脫的教義,我們無法在他這兒找到,但是印度很大,假如我們遊遍村莊、鄉鎮與城市,一定可以找到一位可以告訴我們解脫教義的老師。」自此以後,無論何時,只要他們聽到何處有高明的沙門或婆羅門,他們就前往與之討論,但卻沒有人可以回答他們的問題,反而是他們回答別人的問題。
 就這樣,他們遊遍了整個印度,最後返回故鄉。他們互相約定,假如誰先證得了「不死法」(Deathless State),就要告訴另一個人,這種兄弟般的協定,是來自這二位年輕人之間深厚的友誼。

【遇見阿說示比丘,證得初果】
 在他們訂下這約定不久,世尊來到王舍城,在伽耶山頂(Gaya Peak)說了「火」的開示(Fire Sermon)後,他想起了悟道前對頻婆娑羅王(Bimbisara)的承諾——當他達到目的後,將再回到王舍城。因此,佛陀從伽耶山輾轉回到王舍城,接受頻婆娑羅王供養的竹林精舍(Veluvana),並在那裡住下。

為阿說示莊嚴威儀所懾
 被佛陀派遣到各地向世界宣揚三寶功德的六十一位阿羅漢中,有位阿說示尊者(Elder Assaji),他是在佛陀悟道前追隨修行的五位苦行僧之一,後來成為佛陀最初攝受的弟子。阿說示尊者遊方後回到王舍城,有天早上,當他在城中托缽時,被正前往遊行僧寺院的優婆提舍看到。優婆提舍為阿說示莊嚴與安詳的威儀所震懾,心想:「我從未見過這麼莊嚴的比丘,他一定是阿羅漢或向阿羅漢道的人,我為什麼不問他:『你在誰的座下出家?誰是你的老師?你信奉誰的教誨呢?』」
 但是當時他想到:「現在不適合問他這些問題,因為他正過街要去托缽,最好依照祈願者的方式跟在他後面。」然後他就這麼做了。
 那時,尊者托缽結束,優婆提舍看他走到另一個地方,準備坐下用餐,優婆提舍就以自己所帶的坐具舖設妥當,請尊者坐下。阿說示尊者開始用餐,吃完之後,優婆提舍倒自己水壺的水給尊者,並以弟子之禮對待阿說示尊者。

大沙門的教法
 當他們禮貌地打過招呼後,優婆提舍說:朋友!您的相貌十分安詳,面色清淨且光明。朋友!您是從誰出家為沙門?誰是您的老師?您信奉誰的教義?
阿說示尊者回答:朋友!有位釋迦族的後裔,從釋迦一族而出家的大沙門,我就是在世尊的座下出家,這位世尊是我的老師,我信奉他所說的法。
優婆提舍問:您尊貴的老師教了什麼?他弘揚什麼法?
被問及此,阿說示心想:「這些遊行者反對佛陀的律法(Dispensation),我應該讓他知道這法有多高深。」因此,他說:朋友!我只是個才出家不久,剛接受此一訓練的人,最近才接觸這教法與戒律,我無法詳細地為你解說佛法。
這位遊行者回答:朋友!我叫優婆提舍。請就您的能力告訴我,或多或少都可以,如果要用千百種方法來了解它的道理,那就是我的事了。
他接著又說:您能說多少就算多少,請只要告訴我它的意義。知道它的意義,是我唯一的希望, 說得太多,對我而言也是枉然。
  阿說示以偈頌回答:從因而生的一切事物,如來已說其因; 一切事物如何消散,他也說了,這就是大沙門的教法。
 在聽到前兩句時,優婆提舍即證了入流道,在他聽完後兩句之後,他就證入了初果。當他證入初果,而還沒達到更高果位之前,他心想:「這兒是可以找到解脫法的」,因而問尊者: 尊貴的法師!不必詳細解說佛法了,這已經夠了,但是我們的老師住在那裡?阿說示尊者回答:遊行者!在竹林精舍。
優婆提舍說:尊貴的法師!那麼請繼續前行吧!我與一位朋友約定,誰先達到「不死法」,就要告訴另一個人,我要去告訴他,然後,我們將一起沿著您走的路,前往晉見佛陀。
優婆提舍接著頂禮尊者的雙足,向他致敬並告辭後,回到遊行僧的園林。拘律陀看到他前來,心想:「今天我朋友的外表很不一樣,毫無疑問地,他一定發現『不死法』了。」然後他問優婆提舍這個問題,優婆提舍回答:是的,朋友,我發現「不死法」了!
 然後優婆提舍將他聽到的偈子誦給拘律陀聽,偈頌一誦完,拘律陀就證得初果。拘律陀問:我親愛的朋友!佛陀住在那裡?
優婆提舍說:聽我們的老師阿說示尊者說,他住在竹林精舍。拘律陀說:我們走!優婆提舍,我們去見佛陀吧!
 
【回鄉度老師散若耶】
但優婆提舍向來尊敬老師,因此對拘律陀說:
 我親愛的朋友!我們應該去見老師——遊行者散若耶,告訴他我們發現了「不死法」,如果他能理解這道理,他將會洞察真理;就算他無法理解,出於對我們的信任,他也可以和我們一起去見世尊,在聽了佛陀的教誨後,他將證得道果。
 因此他們前往散若耶的住處,向他說:老師!您在做什麼?佛陀已出現於世,他的教法已善宣揚,他的比丘眾依正確的指導而共住,讓我們一起去見這位具足十力的大師吧!散若耶大叫:我的愛徒,你們在說什麼?
他拒絕與他們前往,並向他們談及如果分享他這個老師的位子,他們將享有的名利。

 但是他們說:我們不介意一直當學生,但是老師呀!您一定要決定究竟是去還是不去?散若耶心想:「如果他們懂得這麼多,他們絕不會聽從我所說的。」想通這道理後,他回答:你們去吧!但是我不行。他們問:為什麼不行?老師?散若耶說:
我是許多人的老師,假如我又重做學生,那就像大水槽變成小水壺一般,我現在無法再過學生的生活了。他們勸著:老師,別這麼想吧!散若耶說:就這樣吧!我的愛徒,你們可以去,但我不去。他們說:老師呀!當佛陀出現於世時,大批的人潮帶著香與花湧向他,向他禮敬,我們也將去那裡,到時您將怎麼辦?散若耶回答:徒弟呀!你們覺得這世上傻子較多或聰明人多?他們回答:老師,傻子多而聰明人少。 散若耶說:若是如此,我的朋友!那麼聰明人就到有智慧的喬達摩沙門那裡,傻子就來我這個傻人這裡。你們現在可以走了,但是我不會去的。 因此這兩個朋友就離開了,在走之前他們說:老師!您終會明白自己是錯的。
他們說完便離開了。在他們離去後,散若耶的學生也分裂了,他的寺院幾乎空無一人。看到自己的修道院變得空蕩蕩,散若耶因而吐出了鮮血。他的五百弟子與優婆提舍及拘律陀一起離去,其中有二百五十人又折回散若耶的身邊。這兩位朋友加上各自的隨從,與剩下的二百五十人,一起到了竹林精舍。
 
【成為佛陀的弟子】
 竹林精舍中,佛陀正坐在四眾弟子中說法,當世尊看到前來的這兩位青年時,他告訴眾比丘說:正向這裡走來的優婆提舍與拘律陀這兩位朋友,將會是我兩位傑出的、很神聖的一對弟子。
優婆提舍與拘律陀到了世尊面前,很恭敬地向世尊敬禮,然後坐在一旁。當他們坐定後,向世尊請問道:大德,我們可以在世尊座下出家,並受更高的戒法嗎?世尊說:來吧!比丘們!佛法已經善說,現在就過梵行的生活以終止苦難吧!這就是二位尊者出家的儀式。
 然後佛陀就依聽者個人的性行來繼續說法。除了二位大弟子外,其他人已全部證得阿羅漢。這兩位大弟子未能證得三種更高的聖道,是因為他們兩人尚未具足偉大的聲聞波羅蜜智(savakaparami-nana)的緣故。

法名「舍利弗」,證得阿羅漢
 優婆提舍成為佛陀的弟子後,法名為「舍利弗」,拘律陀則是「摩訶目犍連」。

 這時摩訶目犍連尊者住到摩揭陀國的卡拉瓦拉(Kallavala)村中,在此村托缽行化。在他出家後的第七天,當他正在禪修時,疲累與昏沉來襲,但經世尊激勵之後 ,他除去了疲勞,而在聽了世尊詳細解說「界業處」(dhatu-kammatthana)的禪修方法後,就證得了三種較高的道果,並且得到了最高的聲聞波羅蜜(savaka-parami)。
 舍利弗尊者則繼續留在世尊身邊,住在一個稱為「豬掘穴」(Sukarakhata-lena)的洞穴中,並前往王舍城托缽。在他出家後的半個月,世尊為舍利弗的侄子長爪遊行僧(Dighanakha)解說如何思惟受覺時 ,舍利弗尊者正站在世尊背後為他搧風。當他隨著世尊的開示思考時,就像分享為別人所準備的食物一般,舍利弗尊者當下得到了最高的聲聞波羅蜜,證得阿羅漢,並獲得四無礙解智,長爪則於世尊解說後證得入流果。
 也許有人會問:「舍利弗尊者不是比較有智慧嗎?若是如此,為什麼比摩訶目犍連尊者較慢證得聲聞波羅蜜呢?」答案是因為他需要的準備工作較多。這就像窮人要到任何地方時,說走就可以走;但若換成國王出門,則須大費周章地準備,如象與車騎等準備妥當才能成行,這問題也是同樣的情況。

佛陀賦予大弟子的階位
 在同一天,當傍晚的陰影拉得更長時,世尊召集他的弟子,將大弟子的階位賦予這兩位尊者。有些比丘不滿這種作法,暗中竊竊私語說:「世尊應該將大弟子的階位給最早出家的五比丘才是;如果不是給他們,也要給耶舍(Yasa)領導的二百五十位比丘,或給賢冑部的(Bhaddavaggiya)三十位比丘聖眾,或給迦葉波(Kassapa)三兄弟。但世尊卻略過這些大長老,而給了甚晚出家的這兩個人。」
 佛陀詢問他們談話的內容,當他知道後就說:「我並沒有偏愛誰,我只是滿足各人心中所期望的罷了!譬如智者憍陳如(KondaJJa),他在前世的某個收穫季即供食了九次,但他並不想成為大弟子,他所期望的是成為證得阿羅漢的第一人,因而他得此果報。然而,舍利弗與摩訶目犍連在久遠劫前,在高見佛(Anomadassi)的時代,曾經生為婆羅門青年沙蘭達(Sarada)與地主西瑞瓦答卡(Sirivaddhaka),他們發願成為佛的大弟子,比丘們!這就是我這兩位弟子當時的心願。因此,我只是給予他們心所期望的,而非出於我的偏愛。」
 
【長存感恩】
 以上所述有關舍利弗尊者早期的經歷,是取自《增支部》第一章的註釋,其中有些是來自於《法句經註》相對應的說法。從這些敘述中,舍利弗尊者的個性特質已清晰可見,他所具深刻且持久的友愛性格,在他尚未修道,還是一位在奢華與歡愉環境中成長的青年時,就已顯現出來。在出家後仍一如往昔般地保留這種特質,在他初次對佛法有所體悟,而尚未深入之前,他首先想到的是好友拘律陀以及他們共同的誓言。他擁有的深邃智慧,從他能以一些簡單的字句,迅速掌握佛陀的法要而顯露無遺。更難得的是,他將本性中的謙虛、柔和與那樣的智力結合,並對每一個人都以感恩與禮敬的方式,來表現他的智慧,即使是誤導他追求名利的散若耶也不例外。

終其一生禮敬阿說示尊者
 因此,無怪乎他終其一生一直尊敬引導他進入佛法的阿說示尊者。《船經》(Nava Sutta)的註釋及《法句經》第三九二頌的註釋中提到,舍利弗尊者只要與阿說示尊者住同一寺院,他總是在禮拜世尊之後,馬上去禮拜阿說示尊者。他這樣做是出自於尊敬,他這麼想:「這位法師是我的第一位老師,由於他的引導,我才得以認識佛陀的律法」。假如阿說示尊者住在其他的寺院,舍利弗尊者就面對阿說示尊者所住的方向,以五體投地的方式禮拜,並合掌致敬。
 但是這種行為卻招來誤解,因為其他比丘看到後就說:「已成為佛陀大弟子的舍利弗仍然禮拜四方!即使到了現在,他仍然無法放棄婆羅門的想法!」世尊聽到這樣的批評後說:比丘們!事實並非如此,舍利弗並不是在禮拜四方,而是在禮敬引導他進入佛法的人,他向此人禮敬、禮拜並尊其為師。舍利弗是位真心恭敬他老師的人。
 那時,世尊向聚集的比丘演說《船經》,經文的開頭就說:如同諸神禮敬因陀羅神, 一個人也應禮敬引導他受學佛法的人。

為曾受布施的婆羅門剃度
 舍利弗尊者的另一個感恩的事例,則記載在羅陀尊者(Radha Thera)的故事中。《法句經》第七十六頌的註釋中記載,在舍衛城有個窮婆羅門住在寺院裡,做些除草與打掃等服務性的工作,僧眾則提供他食物,然而並不想為他剃度。
 有一天,世尊以心觀察世間,看見此人證阿羅漢的時機已經成熟,世尊問聚會的比丘,是否有人曾受過這位窮婆羅門的幫助。舍利弗尊者說,記得有一次當他前往王舍城托缽時,這位窮婆羅門曾將自己乞得的食物,舀了一勺給他。世尊於是要舍利弗為此人剃度,法名為「羅陀」(Radha)。舍利弗尊者以後時時勸導他應做什麼事,羅陀也欣然接受舍利弗的告誡,沒有任何忿恨,照著尊者的教導修習,不久就證得了阿羅漢。
 這次,比丘們批評舍利弗的感恩心,並說願意欣然接受勸諫的人,也能得到同樣會這麼做的弟子。佛陀談到這事時說道:舍利弗不僅是在這次如此,他以前就會對任何給予自己善行的人表示感恩並銘記於心。由此因緣,世尊演說了《無私心本生經》(AlInacitta Jataka),這是有關大象感恩的故事 。

第二章 內觀的成熟
【友誼】
與目犍連的友情
 舍利弗尊者除了以常懷感恩心著稱外,也十分重視友誼。舍利弗始終和他幼年的同伴摩訶目犍連尊者保持密切的交往,他們的許多對話都與佛法有關,其中特別有趣,且可以說明舍利弗尊者證悟過程的對話記載於《增支部》四集第一六七經(Anguttara Nikaya, Catukka-nipata, No. 167),經中記載有一次目犍連尊者去見舍利弗尊者,對他說:「舍利弗兄弟!有四種行:苦遲通行,苦速通行,樂遲通行和樂速通行。你是以這四種中的那一種方式,使你的心從諸漏中解脫且毫無執著?」舍利弗回答:「是四種方式中的樂速通行。」
 這段經文的意思是:在安止或內觀發生之前,如果鎮伏煩惱沒有太大的困難,就稱為「樂行道」(sukha-patipada),反之則稱為「苦行道」(dukkha-patipada)。如果煩惱鎮伏後,內觀的目標「道」很快地顯現,這與「道」相應的通智就被稱為「速通智」(khippabhinna),反之就稱為「遲通智」(dandha-bhinna)。在這經典中,舍利弗尊者談到他個人證得阿羅漢果的情況,然而根據上述經文的註釋,舍利弗是以「樂遲通行」的方式證得前三道果。
 就像這故事一樣,這兩位朋友互相交換對佛法的體驗和了解,他們也經常一起處理僧團的事務,例如有一次他們聯合勸回那些被提婆達多導入歧途的比丘。關於此事,另外還有一段有趣的插曲 ,因為在提婆達多引起僧團分裂前,舍利弗尊者曾大力地讚揚提婆達多的成就,沒想到這讚歎日後卻讓尊者為難。經文敘述說:當佛陀要求舍利弗尊者在王舍城宣布提婆達多的言行與佛陀、佛法及僧團無關時,舍利弗尊者說:以前我曾在王舍城稱讚提婆達多具有偉大的神通力,現在我怎能宣布提婆達多做事不如法呢?
佛陀問道:舍利弗!當你稱讚提婆達多的神通力時,你說的不是真心話嗎?尊者答:不!世尊!是真心話。佛陀說:舍利弗!所以當你宣布提婆達多的事情時,你也只是說實話而已。
因此,在接到僧團的正式授權後,舍利弗尊者和許多比丘一起,前往王舍城宣布有關提婆達多的事。
 當提婆達多宣告他將另外進行僧伽的活動,而正式分裂僧團之後,他與五百位由於無明而成為他追隨者的年輕比丘,一同去靈鷲峰。為了勸他們回來,佛陀請舍利弗和摩訶目犍連到靈鷲峰去,當時提婆達多正在休息,這兩大弟子就向比丘們說法,使他們證得初果,並且回到世尊的門下。
 另一次,舍利弗和摩訶目犍連尊者合力恢復僧團的秩序。當時由阿濕婆(Assaji,非前面所說的阿說示尊者)和富那婆娑(Punna-bbasu,六群比丘之一)所領導住在枳吒山(Kitagiri)的一群比丘行為不檢,雖然再三地勸諫,那些比丘還是無意改善,因此這兩大弟子被派去對那些不遵守戒律者做「驅出羯磨」(pabbajaniya-kamma)的處分。
 舍利弗尊者對朋友的忠誠也受到充分地回報,如有兩次舍利弗尊者生病時,摩訶目犍連照顧他,並帶藥物給他。

與阿難的情誼
 然而,舍利弗尊者的友情並非獨鍾於一人,根據《牛角林大經》(Maha Gosinga Sutta)註釋的記載,舍利弗和阿難尊者也相互敬重,因為舍利弗認為:「他侍奉著世尊,而這也是我應盡的義務。」而阿難敬重他,則是因為佛陀說舍利弗尊者是他的第一大弟子。當阿難為年輕的行者授沙彌戒時,總是帶著他們去舍利弗尊者那兒受比丘戒,而舍利弗尊者也如此對待阿難,因此他們有五百位共同的弟子。
 只要阿難尊者收到上等的袈裟或其他日常用品時,就會送給舍利弗,而舍利弗也同樣會把別人特別的供養轉送阿難。有一次,阿難從某位婆羅門處得到一件非常珍貴的袈裟,阿難得到佛陀的許可後保存此衣十天,等舍利弗回來後供養他。此經的「義疏」說:
 後世論師們評論這件事:「可能有人會說:『我們可以了解當時還沒證得阿羅漢果的阿難會有這種情感,但已是無漏阿羅漢的舍利弗,怎麼會這麼做呢?』我們對這點的回答是:『舍利弗的情感並非世俗的執著,而是敬愛阿難的德行(guna-bhatti)。』」
 有一次佛陀問阿難尊者:你也贊同舍利弗嗎?阿難答:世尊!有誰會不贊同舍利弗呢?除非他是幼稚、墮落、愚昧或心智顛倒的人,世尊!舍利弗尊者博學多聞,具有廣大、清明、敏捷、敏銳和通達的智慧,他少欲知足,喜好寂靜,不愛憒鬧,精力充沛,辯才具足,樂於傾聽,也是譴責邪惡的勸諫者。
 在《長老偈》中(Theragatha, v. 1034f),阿難尊者描述當舍利弗入滅時他的心情:對我而言,當高貴的友人(舍利弗)入滅時,對我來說,整個世界都陷入了黑暗。當舍利弗離去,而世尊也般涅槃之後,他又說:
 不再有其他的朋友,能像覺知的心念引導身體一般地指引我了。
 在得知舍利弗尊者入滅的消息時,阿難的悲傷情況在《純陀經》(Cunda Sutta)中有非常感人的描述。

助阿那律證果
 舍利弗尊者真正地符合了「朋友」兩字的最高意義,他十分了解如何引導別人的長處,在他這麼做的同時,有時也毫不猶豫地直言並批評錯誤,就如佛陀所形容的理想朋友一般。依這種方式,他幫助阿那律(Anuruddha)尊者突破最後關卡,證得阿羅漢果,此事記載於《增支部》(三集,No.128):
 有一次阿那律尊者去見舍利弗尊者,他們互相寒喧坐定之後,他對舍利弗尊者說:「舍利弗好友!我以超越世人眼界的神妙清淨天眼,可以看到大千世界,而且我精進不懈,心念警覺而不迷惑,身則平靜無憂擾,心專注於一處,但是我的心卻還是無法從煩惱和執著中解脫!」
 舍利弗尊者回答說:「阿那律好友!當你想到你的天眼時,慢心就生起了;當你想到自己堅定的精進,警覺的心念,無憂擾的色身,專注一處的心時,掉舉就產生了;當你想到你的心不能從煩惱解脫時,這就是惡作 。這將會有助於你,如果阿那律尊者能夠捨棄這三種心境,不再注意它們,就能將心引導到『不死界』(Deathless Element)。」
 後來,阿那律尊者就捨下這三種心境,不在意它們,而將心引導到「不死界」;然後阿那律尊者以堅毅之心退隱獨居,精進、專注,不久就在此生親自驗證了梵行的最高目標,也就是聖弟子們捨家出家的目標,他明白:「此生已盡,梵行已立,所做已辦,不受後有。」阿那律尊者因此成為阿羅漢之一。

善於啟發他人的善知識
 舍利弗是位善於激勵別人的善知識,因此許多人常去找他。究竟是什麼吸引了這麼多不同性情的人向他聚集,與他談話呢?這可從《牛角林大經》(Majjh., No. 32)所記載的故事中看出。有天晚上,摩訶目犍連、摩訶迦葉、阿那律、離婆多與阿難等尊者,一起到舍利弗的住處聽聞佛法,舍利弗尊者歡迎他們後就說:牛角林的娑羅樹是如此美麗動人,今晚圓月當空,娑羅樹花盛開,天香馥郁流布四周。阿難!你認為什麼樣的比丘能增添這牛角娑羅樹林的光彩?
 他也問其他人同樣的問題,而每人都依據他個人的特質來回答。最後,舍利弗說出自己的看法:有位能控制自己的心,不受制於心的比丘 ,早上只要他想住於任何心境或定境,他當下就能住於該境界;中午只要他想住於任何心境或定境,當下就能住於該境界;晚上只要他想住於任何心境或定境,當下就能住於該境界。這有如國王或大臣的衣櫃裝滿了各色的衣服,無論在早上、中午或晚上,他能在任何時間隨意地穿衣。同樣地,一位能控制自己的心,不受制於心的比丘,無論早上、中午或晚上,他想住於何種心境或定境,就能隨意地在任何時間如此進行。目犍連好友!像這樣的比丘就能增添牛角娑羅樹林的光彩。
 之後他們一起去見佛陀,佛陀認可每個人的答案,並補充了他的看法。
 我們從這個故事中可以看到,舍利弗雖有令人折服的聰明才智,而且在僧團中有崇高的地位,但並不是一位會將個人觀念強加他人之上的威權型人物。他是如此善於以自然且使人歡喜的方式,來鼓勵同伴表達自己,透過美妙的景致將沈思的心傳達給他們,他自己敏銳的天性對此美景有所感覺,也引領他的朋友們去體驗它。
 經典中有許多這種舍利弗與其他比丘對話的記錄,不只是摩訶目犍連、阿難和阿那律,還有大拘絺羅(Maha Kotthita)、優婆摩那(Upavana)、三彌提(Samiddhi)、沙威撒(Savittha)、浮彌(Bhumija)等人,不勝枚舉。佛陀自己似乎也喜歡和舍利弗談話,因為他經常這麼做,而且有許多開示就是對他的「法將」(佛陀給舍利弗的封號)所說的。
有一次,舍利弗覆述世尊在另一場合對阿難所說的幾句話:善知識、善伴黨和善隨從者,就是梵行的全部。
 再也沒有比這位大弟子本身的生活典範,更能彰顯佛陀的這個教義了!
 
【救助者】
 在比丘眾中,舍利弗是位很出色的助人者,我們在《天現經》(Devadaha Sutta)中發現有關這方面的資料。有些來訪的比丘,在將回到他們的住處之前向佛陀告假,佛陀就指示他們也向舍利弗告假,佛陀說:比丘們!舍利弗是智者,是同儕比丘們的善知識。這段語詞的註釋說:舍利弗在兩方面幫助人:一是物質上的資助(amisanugga-ha),二是法的資助(dhammAnuggaha)。

物質上的資助
 據說舍利弗尊者並不像其他比丘一樣,一大早就出去托缽,反而是當其他比丘都出去之後,他走遍寺院各處,只要看到沒有打掃的地方,他就清掃;沒清除的垃圾,他就清除;床、椅等傢俱或是陶器沒有擺好的,他就把它們擺整齊。他這麼做是為了避免其他非佛教的修行者參訪寺院時,可能會看到不整齊的東西而有輕蔑比丘的言辭。
 然後他通常會去病患的寮房安慰病人,詢問他們的需要。為了取得病人的必需品,他帶著年輕的沙彌,以傳統的托缽方式,或去某些合適的地方尋找藥品。一旦拿到了,他便會交給沙彌們說:「好兄弟!世尊常讚歎照顧病患的行為,去吧!要小心點!」打發他們回寺之後,他會繼續托缽或到信眾家中用餐。這是當他住在寺院時的習慣。
 不過當隨著世尊步行遊化時,他並沒有和最前面的比丘們走在一起,一副腳穿涼鞋、手拿雨傘、心裡想「我就是大弟子」的樣子。反倒是讓沙彌拿著他的衣缽,要他們跟其他人走在前面,他自己則先服侍那些老人、小孩或身體不舒服的人,幫他們在身上任何的傷口塗上油,然後在當日較晚或是隔天,他才跟著他們一起離開。
 有一次,舍利弗尊者因為這樣而特別晚到住宿的地方,其他的人都已經在休息了,那晚他沒有得到合適的住處,而自己坐在用袈裟搭成的帳蓬下。世尊看到這情形後,隔天就召集比丘們,告訴他們大象、猴子和鷓鴣的故事,它們在決定長幼順序後,以尊重長者的態度生活在一起 。於是佛陀訂下戒律:住處必須按照長幼次序來分配。舍利弗尊者就是以這種方式給予他人物質上的幫助。

物質與佛法的資助
 有時他也會同時給予物質與法的幫助,譬如當他去診療所探視患有痲瘋病的沙彌提具陀(Samitigutta)時。《長老偈》的註釋告訴我們,當時他向沙彌提具陀說:

 朋友!只要有五[]蘊,所有的感受就是苦的,只有當五[]蘊不存在時,才不再有痛苦。
 然後教他以受念住作為禪修的業處後,舍利弗尊者才離開。沙彌提具陀依照尊者的教導,發展了內觀,並成為證得六神通(chalabhinna)的阿羅漢 。
 還有一次,當給孤獨長者臥病在床時,舍利弗尊者由阿難陪同去探視他,舍利弗對垂危的長者說不要執著的教義,給孤獨長者深受感動。
 另一次,尊者對給孤獨長者在病床上的開示,是記載在《預流相應》(Sotapatti-Samyutta, Vagga 3, Sutta)。在這次的開示中,尊者提醒長者,那些會導致投生於惡趣的因素已不存在於他身上,而且他已具備了四預流支(sotapattiyanga)和八正道支,只要思念這些功德,他的痛苦就會消退。結果,給孤獨長者的痛苦果真消失了。
 又有一次,闡陀(Channa)尊者十分痛苦地臥病在床,舍利弗尊者和摩訶純陀尊者(Maha Cunda)一同去拜訪他。見到這位病比丘痛苦的樣子,舍利弗立刻要為他尋找藥物及合適的食物,但闡陀告訴他們,他已決定要了結此生,當他們離開後,闡陀就這麼做了。後來佛陀解釋說:闡陀尊者的行為並沒有過失,也無須責怪他,因為在死時,他已經證得阿羅漢果。這段故事記載於《教闡陀經》中(Channovada Sutta, Majjh. 144)。

佛法上的資助
 據說舍利弗在勸諫人時,總是表現出無限的耐心,他會告誡、指導學生千百次,直到他們證得入流果,然後他才放手轉而教導別人。接受他的指導並老實遵循的人,有許多都證得阿羅漢果,在《諦分別經》中(Sacca-vibhanga Sutta, Majjh. 141),佛陀說:舍利弗有如生產的母親,而目犍連則如照顧嬰兒的保姆;舍利弗教導他的學生證得入流果,而目犍連則訓練他們達到最高的目標。這段經文的註釋上說:當舍利弗接受學生並加以教導時,無論他們是不是在他門下出家,他都同樣給予物質與精神上的幫助,生病時照顧他們,給予他們禪修的業處。而最後當知道他們已證得入流果,超越了下界的危險時,他很有自信地知道:「現在他們能夠以自己大丈夫的力量,達到聖道更高的境界了。」才讓他們離去。然後,就不再掛念他們的未來,轉而指導一群新的學生。
而摩訶目犍連尊者雖是以同樣方式指導學生,但要到他們證得阿羅漢後,才不再關心他們,這是因為他覺得,就如同世尊所說的:即使是少許的糞便,也是惡臭難聞,就算只是少於彈指頃的短暫存在,我也不能讚歎它。雖然《中部》的註釋說,舍利弗常常只引導他正式的學生到入流的境界,但在某些特別的情況,他也會幫一些僧眾證得更高的階位。例如《自說經》(Udana)的註釋就說:當時處於較高學處(sekha)的比丘常找舍利弗尊者,請他指導能幫助他們得到三種更高聖道的業處。那時已是入流者的侏儒跋提尊者(Lakuntika Bhaddiya),就是在得到舍利弗的指導之後,而證得阿羅漢果;還有前面說過的阿那律尊者也是如此。
 舍利弗尊者就是以這樣的方式給予人佛法上的幫助,他是人們偉大的領導者,也是傑出的心靈輔導者。就心靈輔導而言,他不只敏銳且善解人意,同時還很溫暖、人性地關懷別人,這對那些受他引導的人來說,必定是很大的鼓勵。在前面我們已經看到他如何適時地、慷慨地讚歎他人,此外他也勤於會見有德的比丘,特別是那些受到世尊讚美的,例如滿願子尊者(PunnNa Mantaniputta)。當舍利弗得知他來訪時,就趕去拜見他,在沒有表示身分的情況下,聆聽滿願子偉大的教示——《傳車經》(Majjh., No. 24),且在結束之後,給予極高的評價。
 舍利弗為他監護下的比丘提供生理與心靈上的各種需求,他以慈悲的勸諫來約束他們,以他們努力所應得的讚歎來鼓勵他們,引導他們走上正道。他所做的行為中都顯露出充滿溫暖的關心,而將學生身上的優點引發出來。舍利弗兼具完美教師與友人的特質,他隨時在各方面幫助別人,無論是大事或小事。他本身充滿著清淨梵行的美德,他可以迅速地看出他人的優點,並善於開發別人身中潛在的美德,而當這美德開花結果時,他又是第一個讚歎的人。他的完美絕不是冷漠無情的,而是精神提升與人類最善、最令人鍾愛特質的充分混合。

【成就】
具足定遍滿神變
 《長老偈》第九九五、九九六偈中,舍利弗尊者自己說出他證得阿羅漢果的方法,在當中他告訴我們:對別人而言,世尊正在說法;我則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專心地聆聽法的開示,果然不虛費功夫,我去除了所有的煩惱,得到了解脫。
 在其後的兩偈詩頌(996-7)中,尊者表示他無心發展五神通(abhinna)。然而,《無礙解道》(Patisambhida Magga)的〈神通類論〉(Iddhividha-Katha)卻相信他具有「定遍滿神變」(samadhi-vipphara-iddhi)這種很強的禪定,它能夠影響某些正常的生理過程及其他自然現象,可藉由《清淨道論》第十二品所記載的故事來說明它:當尊者舍利弗與摩訶目犍連長老住在迦布德迦(Kapota-kandara)時,有一次舍利弗剛剃過頭,在空曠處禪修,他被一個惡作劇的夜叉在頭上狠狠地打了一下,這是非常嚴重的一擊,但在那個時候,經文說:「舍利弗安止於禪定,因此並沒有受傷。」這個故事是源自《自說經》(Udana, IV. 4),接下來的內容如下所述: 摩訶目犍連尊者看到這事後,就走向舍利弗尊者,並問他是否安好。他問道:「兄弟,你覺得舒服嗎?你還好嗎?有沒有覺得那裡不舒服?」舍利弗尊者說:「我很好,目犍連兄弟!也還不錯,只是頭部有點不舒服。」
 摩訶目犍連尊者馬上稱歎道:「真是奇妙!舍利弗兄弟!真是不可思議呀!舍利弗兄弟!舍利弗尊者的心力真強!舍利弗尊者的威力真大!因為剛才有個夜叉在你頭上猛力打了一下,那是很用力的一下,足以打倒七肘或七肘半高的大象,也可以把山峰劈成兩半,但舍利弗尊者只是說:『我很好,目犍連兄弟!也還不錯,只是頭部有點不舒服。』」接著舍利弗尊者回答:「真是奇妙!目犍連兄弟!真是不可思議呀!尊者目犍連的心力真強!威力真大!你能看見每一個夜叉,而我甚至還看不到個泥鬼!」

修習空性住,證九次第定
 《不斷經》(Anupada Sutta, Majjh. 111)有一段世尊說明舍利弗成就的描述,在此經中世尊宣稱舍利弗尊者已精通了九種禪定,即四色界定、四無色界定與滅受想定在《舍利弗相應》(Sariputta Samyutta)中,尊者在與阿難說話時,自己提到了這個事實,他說自己在每種定境中都沒有「我」的想法:我沒有「我正進入禪定,我已入禪定,我正從禪定中出來」的念頭。
 在另一個場合,他向阿難描述自己如何達到這樣心專注的情況:對於地界,他沒有「地」的概念,對於其他三界也是如此。同樣地,對於四無色定,他也沒有四無色定的概念,但他並非全然地沒有任何概念,他還有一種「涅槃是『有』的滅盡(bhava-nirodha)」的念頭。
 對禪定成就無執著的態度,可能是由於舍利弗尊者修習「空性住」(sunnata-vihara)的緣故。我們可以在《乞食清淨經》(Pindapata-parisuddhi-Sutta, Majjh. 151)中看到,佛陀有一次注意到舍利弗尊者清朗的容顏,並詢問這光彩是由何種心境所發出來的?舍利弗尊者說他經常修習「空性住」;佛陀針對這點而說:這正是大丈夫的住處。接著詳細地說明了這種修法。
 《自說經》記載,世尊有三次看見舍利弗尊者在寺外禪坐,並自說偈頌(udana)來讚歎安穩且平和的心。
 我們可以想像舍利弗尊者坐在有如《天現經》(Devadaha Sutta, Khandha Samyutta No. 2)所說的涼亭下禪修的樣子,經文說:有一次,世尊住在釋迦國的天現村,一個釋迦族的市集中……那時舍利弗尊者坐在離世尊不遠的耶拉迦拉(Elagala)樹叢下。此段經文的註釋告訴我們:在天現村的耶拉迦拉樹叢下有一座涼亭,樹叢生長的地方,有一股常年不斷的流水。人們用四根柱子撐起一座涼亭,讓樹叢在上面生長,形成涼亭的屋頂,亭下以磚塊堆砌成座位,並用砂子鋪在上面,白天的時候,有微風從水面吹來,所以十分地蔭涼。佛陀看見舍利弗深入禪定的地方,可能就是像這樣樸素的茅篷,當他讚美他弟子的平靜與出離時,也就是在那樣的情況。

證四無礙解智
 有關他在無礙解智(patisambhida-nana)方面的成就,舍利弗尊者在《增支部》(四集,No. 172)中說道:
  朋友們!大約在我出家半個月後,我完全證得了義無礙解、法無礙解、詞無礙解與辯無礙解。我以許多方法詳細解說、教授它們,建立、顯示它們,解釋並釐清它們,使得人們易於了解。如果任何人有疑問或不清楚的地方都可以來問我,我會詳細地解說,深知我們成就的世尊就在這裡。
 從這些資料中,很明顯地可以看出舍利弗尊者是完成所有成就,並到達最高內觀智慧的大師,再沒有比佛陀所說的話能更貼切地形容他:假如有一個人已經精通並圓滿了高貴的戒、定、慧以及解脫,人們可以肯定地說,那個人就是舍利弗。
 假如有一個人,他是世尊真正的弟子,因世尊的教誨而生,因法而生,由法所成,傳承佛法,而非傳承世俗利益,人們可以肯定地說,那個人就是舍利弗。
 在我之後,諸比丘,舍利弗將正確地轉無上法輪,就如我所做的一般。——《不斷經》(Majjh. 111

【轉法輪者】
《象跡喻大經》
 舍利弗的開示以及被後人認為是屬於他的著作,形成了一套內容廣大的教法,並且在解釋的深度與廣度上,可以與佛陀媲美。舍利弗善於運用知性的激勵方式,同時也是一種啟發實踐修行的方式,來組織並清楚地呈現佛法的豐富內容。這點我們可以從《中部》第九《正見經》(SammA-ditthi Sutta, Majjh. No. 9)和第廿八《象跡喻大經》,這兩部傳統的經典中得到證明。
 《象跡喻大經》 是方法論的經典之作。它首先揭示四聖諦含攝所有的善法,再指出苦聖諦來自五蘊,接著詳細觀察五蘊中的色蘊。當中顯示色蘊是由地、水、火、風四大種所組成,每一大種又可分為內在的和外在的;接著詳細說明身體的器官和功能屬於內四大,而無論內四大或外四大都不屬於「我」,也不能構成「我」,這種內觀將導致對四大種的厭離。
 經文接著說明當外四大被捲入自然的巨大變動時的無常性,相對於這樣的背景,而強調由渴愛所產生的渺小肉體,永遠不能當作「我」或「我的」,也不能以「是我」的觀念來思維它。當一位具有如此堅定而深刻內觀的比丘,遇見別人咒罵、責備及惡意相向時,他能冷靜地分析情勢並如此地控制它,他知道自己身中所起的苦受,是由耳觸所產生的,而耳觸本身只不過是一種緣生的現象,而他也知道所有組成這情況的成份都是無常的,由此他同樣分辦出觸、受、想、行、識是無常的。在這點上,我們可以看到經文以有系統的方式,與剛才提及的「觸」一起,介紹屬於心法的四蘊(受、想、行、識)。此經接著說:那麼,他的心就只是將四大種作為所緣,而變得法喜、愉悅、堅定和有意志力,即使他被毆打和受傷時,他會想:「色身本來就有這樣易於受傷的特質。」
 因此,他想起世尊所說的「鋸喻」,而決心遵行佛陀的勸諫:無論在他身上發生什麼事,都要耐心地承受所有的痛苦。
 經文接著說:但是如果那時憶念了佛、法、僧,這比丘還是無法保持平靜,他就會被急迫感所擾亂,並且會因為儘管憶念了三寶,仍然不能保持平靜而感到羞愧。相反地,假如他能持續保持平靜,就會經驗到快樂的滋味。
經文說:儘管只到這種程度,這比丘已有了相當的成就。
 此經以同樣的方式探討了四大種,結論的段落首先將色身及其組成部分,以不同材料所組成的房屋作譬喻;之後解說六識的緣生,當中提到五根(眼、耳、鼻、舌、身)和五塵(色、聲、香、味、觸)是五識生起的基本條件,在此藉由色身明顯的部分來介紹所產生的色身,而完成了對色蘊的討論。隨著識的生起,所有的五蘊也就產生,而以這樣的方式就能了解它們的結合以及它們的緣起。在這關係上,舍利弗引述世尊的話:見緣起者,彼即見法;又見法者,彼即見緣起。
 由五蘊而生起的貪欲、愛染和執著是痛苦的根源(苦集);去除貪欲、愛染和執著即是去除痛苦(苦滅)。
 了解這點的比丘,經文說:儘管只到這種程度,這比丘已有了相當的成就!
而這說明就以四聖諦圓滿結束。這開示就像一部華麗的樂章,以神聖且莊嚴的旋律結束。

《正見經》
 另一部舍利弗式的解釋是《正見經》 。這是教法中的經典之作,它也提供了進一步研究的架構,就如同對本經所作的廣泛註解所呈現的一般。註釋說:在結集佛語的五部尼柯耶(Nikaya)中,沒有一部經像《正見經》一樣,將四聖諦及阿羅漢的境界討論了三十二次。
 本經也對緣起作了原始的解釋,雖然有些許的變化,但非常具有啟發性。每一緣起支及本經其他的章節,都被用來闡明四聖諦的正見,因而使得人們對四聖諦有更深、更廣的認識。經過許多世紀,乃至於今天,這部經仍然廣泛地被當作教材而使用著。

《等心經》
 另一部舍利弗尊者所講的經是《等心經》(Sama-citta Sutta),這是講給「等心天」 聽的。此經的重點在於討論聖道的前三階:初果(入流者)、二果(一來者)及三果(不還者),目的是要澄清他們輪迴轉生的問題,即轉生欲界、色界或無色界是依據他們修行的方式,以及仍然殘留的結使而定。這部經非常簡短,但對於那些依傳統前來聚集聽法的眾多天神而言,卻具有非凡的衝擊力,據說聽完這部經後,有許多天神證得阿羅漢果,更有無數天神證得入流果。舍利弗所說的這部經,可算是少數對天界有情具有長遠影響的經典之一,雖然它的內容簡短,而且如果沒有註釋的解釋,它會是相當神祕的一部經典,但在後來的許多世紀中仍然具有崇高的聲譽。摩哂陀(Mahinda)阿羅漢在他剛到錫蘭的那晚,所說的就是這部經,而錫蘭著名的編年史——《大史》(Mahavamsa XIV, 34ff),記述那天晚上也有許多天神聽法,並且因而通達佛法。
 這部經所得到的崇敬,以及它所產生的強大衝擊力,可歸功於它幫助在聖道上的人,釐清仍為他們所期望投生處的地位。因為較高階位的天神有時會認為他們的地位是究竟的,並不期望投生到欲界中,但有時可能就會如此。尊者的開示給予他們一個衡量自己階位的準則;而對仍在聖道之外的凡夫,這部經也為他們的努力方向提供了極有價值的指導。

《等誦經》、《十上經》
 《等誦經》(SangIti Sutta)以及《十上經》(Dasuttara Sutta)是舍利弗尊者所開示的另外兩部經典,也是《長部》的最後兩部經。這兩部經都是佛法名相的彙整編輯,它們將大量的主題分為從一到十的類別,只編到「十」的原因可能是因為佛法名相很少超過「十」這個數字,即使有超過者,也應該是人人知道且容易記住的。《等誦經》是舍利弗尊者在佛陀面前說的,講完後曾得到佛陀的認可。
 在《等誦經》中,佛法名相只以「一」到「十」的數字排列,然而在《十上經》中,每一數字再分成十個子項,用來顯示這些分類的實質意義,例如:
 一法(一)是具有重要性的;(二)是要長養的;(三)應該要完全了解;(四)必須捨棄;(五)有墮落的意思;(六)有進步的意味;(七)難以深入了解;(八)應該使之生起;(九)應該要直接地了解;(十)應該要體證的。具重要性的一法是什麼?於諸善法中不放逸……
 這些經典應當是在佛陀及舍利弗尊者相當晚年時才編輯的,在那時已存在著大量的教義,以及那些經過苦心流傳並需要加以整理以備使用的開示內容,而這具有明顯特色的佛法文集,在教法的廣泛學習上也很有助益。
 《等誦經》是在尼乾子(Nigantha nataputta)逝世時說的,對於他逝世的確實日期,學者們並沒有一致的看法。事實上,這事件確實引發了此經的教示,因為經文談到耆那教教主尼乾子(又號「大雄」Mahavira)死後,教徒間立即發生了爭論、分裂及教義解釋不一等現象。舍利弗尊者以此為借鏡,並在此開示中強調:此經經文「應全體一致沒有異議地持誦,如此梵行才能為了人天的利益及安樂而長存。」
 註解家們說,《等誦經》的目的是要在教法中傳達「和合味」(samaggi-rasa),並藉由對教義的精通熟練(desana-kusalata)來強化它。
 修習《十上經》的目的,可從舍利弗尊者所作的前言詩偈中看出: 我說十上法,是為證涅槃, 終止諸苦痛,解脫諸繫縛。
這兩部經大概是作為經過選擇後教法的一種索引,這對那些無法記憶大量經文的僧眾也很有幫助,對他們來說有幫助,是因為以易於記憶與理解的形式,來呈現教法的多元性。這兩部經也都說明了舍利弗尊者對保存佛法的關懷,以及確保佛法能完完整整、絲毫不減地流傳下去的系統式方法,這就是他提供這些經典,以及其他如《義釋經》(Niddesa)之類「學習工具書」的目的。

《義釋經》
 舍利弗尊者所說其他經典的摘要,附在本書的最後。現在我們將討論屬於他的大部經典。
 首先是屬於「經藏」中《小部》(Khuddaka Nikaya)的《義釋經》,它是巴利三藏中唯一具有註釋特性的作品,其中包含兩個部分:《大義釋》(Maha Niddesa) 是《經集》中《義品》(Atthaka-vagga)的註釋,而《小義釋》(Cula Niddesa) 則是註解同屬《經集》中的《彼岸道品》(Parayana Vagga)與《犀角經》(Khaggavisana Sutta)。
 《義品》和《彼岸道品》是《經集》最後的兩部經,它們不僅是《經集》中最古老的經典,毫無疑問地也是整個「經藏」中最古老的部分,甚至早期的僧團和居士就相當重視它們,這可從《自說經》記載輸那長老(Sona Thera)念誦《義品》,而《增支部》記載女居士難陀摩陀(Nandamata)念誦《彼岸道品》的事實得到證明。佛陀自己至少曾在五個場合上,解釋《經集》中這兩部經所收集的詩偈。它們除了確實受到高度的尊敬外,這兩部詩集更包含了無數的古字和簡短格言,為了使它們易於了解,所以在非常早期就有人為它作註,而這註解後來也被收入藏經中。傳統上一直認為此書是舍利弗尊者所著 ,這是極為合理的,因為《義釋經》不僅包含字詞的解釋、內容的說明、引用佛陀的話來證明等,還有顯然是用來教導語言的資料,譬如對所解釋的字詞附有許多同義詞,這些特色與尊者注重對比丘們作方法上的教導十分吻合。針對這點,湯瑪士教授(E. J. Thomas)有以下的敘述:
 《義釋經》最大的特徵是……對於所註的字有一同義字表,這樣的同義字表並不是用來解釋特定文句中某個詞的意義,而是只要此字出現,這同義字表就以相同的形式重複出現,而且它們就像現代的字典(kosha)般,明顯地有要人學起來的意味……在阿毗達磨論書中也可以找到非常多類似的例子,不過在《義釋經》中倒是普遍地應用於不是馬上就需要去解釋的章節裡……它顯示了一種學習經典詞彙和解釋古文的系統,但是,除了某些特定的詞彙,如不變化詞等的敘述以外,它並沒有進一步地教授文法……。
 在《義釋經》中,我們因而得到了直接的證明,它是適用於某一特定作品的一套普遍的教學系統,其中包括了解釋、法義的教導和文法肇始時的字句說明。阿毗達磨論典及其相關作品,如《無礙解道》(Patisambhida Magga)等,也可以看到此系統存在的跡象。
 在《義釋經》(I, 234)以及其他地方所明顯被引用的系統,似乎是義無礙、法無礙、詞無礙與辯無礙這四無礙解。《義釋經》中的語詞,就是那種我們認為存在於巴利文還是活的語言時的語詞。而詞無礙解所需要的,是一種對已過時的經典用詞的了解,並且以現代的表達方式,來解釋不常見的文法形式……我們可以從它不同的形式和文章中,看出它已經有所改變和增補,而就一部一直作為指導的作品而言,這也是不可避免的。
 舍利弗尊者曾說,在他出家後兩星期,也就是證得阿羅漢果時,就得到了四無礙解。這個事實以及在《義釋經》中詞無礙解(也就是文法分析)的廣泛應用,使得舍利弗更有可能是《義釋經》和《無礙解道》的作者。
 《大義釋》也包含了對《義品》的最後一章,也就是《舍利弗經》(Sariputta Sutta 也稱作《長老問經》TherapaJha Sutta)的註解。此經最前面的部分,是讚歎世尊的偈頌以及向世尊提出的問題,這些都被認為是舍利弗所著的。《大義釋》在解釋最初的偈頌時,提到佛陀在忉利天宣說阿毗達磨後回來,除此之外,就只記載了舍利弗的問題,而本經主要的內容就是佛陀對問題的回答。

《無礙解道》
 《無礙解道》 有高階佛學研習手冊的形式,它所涵蓋的範圍,就與其著名作者的心智一樣地廣博。
 本書一開始先討論七十二種正智(nana)與各種錯誤的見解(ditthi),這兩者都顯示出舍利弗尊者有組織且具有洞察力的心靈。在〈智論〉以及該作品的其他章節中,可以發現許多首度出現的名相,而且只在《無礙解道》才找得到。它也包含了「經藏」中較古老的典籍所約略提到的名相與教法的精要說明。
 除此之外,它還包含許多具有極大實用價值的禪修資料,例如安般念、「慈的修習」(metta-bhavana)和許多內觀的法門,另外還有不同於本經的主題,而讚頌如來大慈悲的唯妙篇章。錫蘭的大名長老(Mahanama)著有《正法顯示》一書(Saddhammappakasini),為《無礙解道》的註釋,他很有信心地認為此經是舍利弗尊者所著,因而在緒言的詩偈中,對尊者有感人的讚美。而在《無礙解道》本文中,舍利弗曾被提到兩次,一次是在〈神通類論〉說他有定遍滿神變,另一次則是在〈十六慧義釋〉(Solasa-panna-niddesa)的〈大慧論〉(MahA-panna-katha)中說:凡是智慧有如舍利弗者,他就擁有佛智的一部分。

對教義最重要的貢獻
 現在我們來談舍利弗尊者對佛教教義最重要的貢獻。根據傳說(如在《殊勝義論》AtthasalinI 的記載),佛陀在忉利天向已轉世為忉利天神的母親摩耶(Maya)皇后說阿毗達磨。在佛陀說法的三個月裡,每日返回人間用餐時,就將當日所宣說阿毗達磨的方法(naya)告訴舍利弗尊者。《殊勝義論》說:
 所以這些方法是傳授給具有無礙解智的大弟子,就如同佛陀站在岸邊,張開他的手,指出海洋的方向一般,對尊者而言,佛陀以百千種方法所教導的教義,也因此變得非常清楚。後來,尊者將他的所學傳給了他的五百弟子。
 《殊勝義論》進一步說:阿毗達磨論典的順序是舍利弗尊者所創的,而《發趣論》(Patthana)中數字的順序也是他決定的,依這樣的方式,尊者在不破壞獨特教義的情況下,建立了數字的次序,使得佛法易於學習、記憶、研究和弘傳。
 《殊勝義論》是《法聚論》(Dhamma-sangani)的註釋,也將以下對阿毗達磨的貢獻,歸功於舍利弗:
一、在「論的論母」(Abhidhamma Matika)之後的「經的論母」(Suttanta Matika)四十二對法(duka),二者皆為七部阿毗達磨論的序言。而在《法聚論》中對經母四十二對法的解釋,同樣也可能是尊者所作。
二、《法聚論》的第四章,也是該論最後一章的〈義釋品〉(Atthuddhara-kanda)。
三、阿毗達磨念誦順序的安排(vacanamagga)。
四、《發趣論》中數字的章節(gananacara)。

師友公認的善說法者
 在《不斷經》 中,佛陀談到舍利弗尊者對於禪心,乃至於其主要心所的分析,都是尊者從每一禪順序出定後,從他自己的經驗說起的。這分析很可能是《法聚論》中詳細分析禪心的前身或摘要。
 對於舍利弗尊者精通佛法並善於解釋之事,佛陀有以下的開示:比丘們啊!舍利弗已經完全通達法界(dhammadhatu),假如我整天用不同的字句問他,舍利弗同樣能整天用不同的字句來回答;假若我整夜、一天一夜或兩天兩夜,甚至七天七夜問他,舍利弗也能在相同的時間內,用不同的字句來解釋問題。——《因緣相應》第三十二(Nidana Samyutta No. 32
 在另一個場合,世尊說了這個譬喻:比丘啊!假如有人具有五種特質,而且又是轉輪聖王的長子,公正地推轉其父所轉的主權之輪,而這主權之輪就不會被怨敵所推翻,這五種特質是什麼呢?轉輪王的長子知道什麼是有益的;知道法則;知道正確的行事方法;知道正確的時機以及他必須面對的群眾。同樣地,諸比丘啊!舍利弗具有五種特質,正確地轉無上法輪,就如同我所轉的一般,而且這法輪不會被苦行者、祭司、天神或梵天,乃至世界中的任何人所推翻,這五種特質是什麼呢?比丘啊!舍利弗知道什麼是有益的;知道教法;知道正確的行事方法;知道正確的時機及他要教化的群眾。——《增支部》V. 132 [32]
 其他長老們敬重舍利弗也不落人後。婆耆沙(VangIsa)長老在《長老偈》(vv. 1231-3)中稱讚舍利弗:「說教簡短,講解詳細」;在同書中另外的大長老,如摩訶迦葉(vv. 1082-5)和摩訶目犍連(vv. 1158; 1176-7; 1182)也極力地讚歎他。摩訶目犍連尊者在聽完舍利弗說「無穢」的教義後 ,表達出對他摯友說法的讚辭:對那些德高且精進的比丘們,在聽了舍利弗尊者的開示後有如醍醐灌頂,他是如此地善於使同輩比丘們去惡從善。
 這兩位大弟子在教導上相互扶持的關係,可由佛陀所說的話予以說明:比丘們啊!要常與舍利弗及目犍連聯繫,要與他們為伴,他們是有智慧的比丘,也是同修者的善知識。舍利弗有如生產的母親,而目犍連則如照顧嬰兒的保姆;舍利弗教導他的學生證得入流果,目犍連則訓練他們達到最高的目標。
 舍利弗能夠詳細地解說四聖諦,他能教導四聖諦並使它們易於理解,他宣講、開顯、說明四聖諦,並使得它們更加清晰易懂。——《諦分別經》(Sacca Vibhanga Sutta, Majjh. 141
 而在《增支部》(II. 131)中說:比丘們啊!有信心的比丘應該懷抱這正確的志向:「啊!希望我能像舍利弗與目犍連一般!」因為舍利弗與目犍連是我比丘僧中,弟子的模範與標準。
 舍利弗尊者作為「法師」(teacher of the Dhamma)的偉大聲譽使得他不朽,並成為後來佛教徒的傳統,這可由三百年後的《彌蘭陀王所問經》(Milinda-panna)結論的文字中得到證明。在這部經中,彌蘭陀王將那先(Nagasena)長老比作舍利弗尊者,說:在佛陀的律法中,除了「法將」舍利弗尊者外,沒有其他人能像您一樣地解答疑惑。這偉大的盛譽至今猶在,並一直被大弟子珍貴的教示所支持著,他的開示被保存、珍藏在佛教最古老的典籍中,就在他老師(佛陀)言語的旁邊。

【尊者的親人】
舍利弗的手足

 我們前面已經說過,舍利弗尊者是生於王舍城附近的優婆提舍村(Upatissa),或是那羅卡村的一個婆羅門家庭,他父親名叫瓦干達(Vaganta),母親名為舍利(Sari)。他有三個兄弟——純陀(Cunda)、優波先那(Upasena)和離婆多(Revata),還有三個姊妹叫遮羅(Cala)、優波遮羅(Upacala)和尸須波遮羅(Sisupacala),他們六位全都出家,也都證得了阿羅漢果。純陀即使在成為比丘之後,仍然以「純陀沙彌」之名為人所知曉,這是為了便於區分他與摩訶純陀長老(Maha Cunda)的緣故。舍利弗入滅時,純陀是他的侍者,而向佛陀報告舍利弗入滅的事,並將舍利弗的遺骨帶給佛陀的也是他。這故事記載於《純陀經》(Cunda Sutta),本書後面的章節會說明此經的大要。
 優波先那是以「瓦干達弗」(Vagantaputta)之名為人所知,即瓦干達的兒子,如同「舍利弗」即是「舍利的兒子」一般。佛陀說他是普端嚴者(samantappasadika) 中的翹楚。《六處相應》第七品、第七經(SaLayatana Samyutta, Vagga 7, Sutta 7)則記載他被蛇咬死。
 離婆多是舍利弗最小的弟弟,他們的母親企圖阻止他出家,當他還年幼時就要他娶妻。但在結婚那天,他看到未婚妻一百二十高齡的祖母,被她各種老邁的模樣嚇到,當下對世俗生活感到厭離,想了個辦法從婚禮的遊行隊伍中逃了出來,他逃到一間佛寺並在那兒出家。此後數年,他前往尋找當時住在堅木林中(khadira-vana)的佛陀,在那兒度過雨季並證得阿羅漢果,此後他就以「堅木林的離婆多」(Revata Khadiravaniya)而著稱,佛陀讚歎他是最傑出的「林中住」者。
 遮羅、優波遮羅和尸須波遮羅三姊妹,希望追隨他們兄弟的典範,在成婚以後都出家為尼。她們婚後各生有一個兒子,都以母親遮羅或遮利(Cala or Cali)為名。這三個兒子後來也都出家,被「堅木林的離婆多」收為沙彌。舍利弗尊者在探望他最小弟弟的病時,曾遇見了這三人,舍利弗對他們良好的行為讚歎有加,這記載於《長老偈》第四十二頌的註釋中。
 據說遮羅、優波遮羅和尸須波遮羅出家為尼時,魔王(Mara)曾以侮辱和誘惑的難題考問她們,而她們都回以絕佳的答案。這些都記載於《長老尼偈》和《比丘尼相應》(Bhikkhuni Samyutta)兩部經中。

奉外道的母親
 相對於此,舍利弗的母親卻是一位冥頑不化的婆羅門,而且對佛陀的教法及佛教徒沒有好感。在《法句經》第四○○頌的註釋中提到:有一次舍利弗尊者與一大群隨行的比丘來到那羅卡村,沿路托缽到他母親的房子前,他母親給他一個座位並送上食物,但當她這麼做時,卻咒罵著說:你這吃別人剩菜剩飯的傢伙,當你要不到吃剩的酸稀飯時,你就挨家挨戶地去舔陌生人飯勺背後的殘渣!你就是為了這個而放棄了八億的財富去當比丘!你毀了我!現在繼續吃你的吧!同樣地,當她送食物給僧眾時,她說:是呀!你們就是把我兒子變成你們侍者的那些人!現在吃吧!
 她就這樣持續地辱罵他們,但舍利弗尊者一句話也沒有說,他拿起食物,吃完就默默地回到僧院。佛陀從當時也在場的羅 目侯羅尊者那兒得知此事,只要聽過這件事的比丘都十分驚歎於尊者堅忍的功夫,佛陀在集會時,說了以下的詩句來讚美他:沒有憤怒的他,忠實地盡自己的義務,持守戒律的他,無有貪欲,調服了自己的他,頂戴著最後的色身, 他就是我所說的婆羅門。
 一直要到舍利弗入滅時,他才能夠改變母親的信仰,這個故事我們會在後面提到。而這裡所敘述的事情,引領我們思考這位偉大尊者令人喜愛的特質:他謙遜、有耐心,並且寬容大量。

【沒有怨恨的人】
 在佛陀所住的祇園附近,有一群人聚在一起談論舍利弗尊者高貴的品格,他們說:我們高貴的尊者具有如此堅忍的功夫,即使人們罵他、打他,他也沒有絲毫的忿恨。一位有邪見的婆羅門問道:你們所說從不憤怒的人是誰﹖當他們告訴他:「就是我們的舍利弗尊者」時,他反駁說:那一定是沒有人曾經激怒他罷了!他們回答說:不是這樣的,婆羅門!婆羅門說:既然這樣,我就來讓他生氣。他們回答說:你行,你就去激怒他那婆羅門說:看我的吧!我知道該怎麼對付他。舍利弗尊者進城托缽,那個婆羅門就從後面接近他,在他背上狠狠打了一下。舍利弗尊者說:怎麼回事﹖甚至沒有回頭看一下,繼續走他的路。懺悔的火焰焚燒了這婆羅門的全身,他拜倒在尊者的腳前乞求寬恕,尊者溫和地問他:為什麼呢?懊悔的婆羅門回答:為了要試驗你的忍耐力,所以我打了你。舍利弗說:那好!我原諒你。婆羅門說:可敬的法師!如果您願意原諒我,從今以後請您只在我家中用餐。
 說完這些話,婆羅門就將尊者的缽接過來,而尊者也樂意交給他,他就帶尊者回家並供養食物。
 然而那些看到這暴力事件的人們群情激憤,他們帶著木棍和石塊擁到婆羅門家前,打算要殺他。當舍利弗尊者和持著缽的婆羅門出現時,他們喊叫著:敬愛的法師!叫這婆羅門過來!尊者問:諸位居士!這是為什麼呢﹖他們答說:這個人打你,我們要給這傢伙應得的懲罰!舍利弗說:但你們是什麼意思﹖究竟他打的是你們還是我﹖他們回答說:是您,敬愛的法師。舍利弗回答:如果他打的是我,我已經原諒他了,你們回去吧!就這樣他遣散了人群,也准許那婆羅門回家,然後偉大的尊者平靜地走回僧院去。
 這件事記載於《法句經》的註釋中,佛陀便是在這情況下說了《法句經》的第三八九和三九○偈。在這些偈頌裡,記載著佛陀認為成為婆羅門的定義,也就是正直的行為更勝於血統或階級。
別讓人毆打婆羅門,也別讓婆羅門反擊,毆打婆羅門的人多麼可恥! 反擊的婆羅門更加可恥!限制心遠離可愛的婆羅門,他的收穫實在不小,想傷害人的念頭消失得有多快, 痛苦的消退就有多快。──《法句經》第389, 390

奉沙彌為師
 舍利弗尊者的謙虛和他的忍耐力一樣偉大,他願意接受任何人的指正,而且不僅是認錯,甚至滿懷感激。在《天子相應.須尸摩經》的註釋中(Devaputta Samyutta, SusIma Sutta)說到一個故事:有一次,由於一時疏忽,尊者底袍的一角掉了下來,一個七歲的沙彌看見了就指給他看,舍利弗尊者立刻站到旁邊將袈裟整理成如法的樣子,然後雙手合掌站在沙彌面前說:「老師,現在正確了!」
關於這件事,在《彌蘭陀王所問經》中也有說到,而這些偈頌被認為是舍利弗尊者所撰:七歲的小孩,今日才出家,若他願教我,我低頭接受,只要看見他,熱切尊敬他, 一次又一次,敬奉為老師。

佛陀的責難
 有一次,佛陀溫和地責備了舍利弗,因為他沒有完全傳達佛陀的教誨。一位名叫「陀然闍尼」(Dhananjani)的婆羅門躺在病床上,在他臨終前,舍利弗尊者來探視他。尊者思考著婆羅門都是一心一意在梵天界 (即與梵天合一) ,於是教導此垂危的婆羅門,透過梵天住(Brahma-vihara)來達到梵天界,據說後來這位婆羅門真的轉生於梵天。當舍利弗尊者回來時,世尊問他:
舍利弗!為什麼當你還可以做得更多時,卻教陀然闍尼婆羅門憶念較劣等的梵天界,然後從座起身而離開他了呢﹖舍利弗尊者回答說:因為我想:「這些婆羅門都是一心在梵天界」,難道我不應該指引陀然闍尼婆羅門與梵天合一嗎﹖佛陀說:舍利弗!陀然闍尼婆羅門已經命終了,而他也已經生在梵天界了。
 這個故事在《中部》第九十七的《陀然經》中(Dhananjani Sutta)可以找到,它有趣的地方是在於說明對一個可以完全止息輪迴的人,投生於劣等的梵天界是不恰當的。佛陀有時也會單單指出通往梵天之路,例如《三明經》(Tevijja Sutta)所提到的;但這次很可能世尊看出陀然闍尼適合接受更高的佛法,而舍利弗尊者缺少他心通的能力(lokiya-abhinna),所以無法辨識出這個事實。結果是陀然闍尼必須在梵天界住上無以計數的時間,而且必須再轉世為人才能達到最後的目的。
 舍利弗尊者另一次受到溫和地責備,是當他問佛陀為何過去某些佛的聖教(Sasana)不能留傳長久時。佛陀回答說:這是因為那些等正覺者不太宣講佛法,沒有為弟子制定學處,也沒有誦出波羅提木叉(Patimokkha)。舍利弗說:現在就是世尊制定學處和誦出波羅提木叉的時候了,這樣佛法的慧命才能長存。佛陀說:舍利弗!隨它去吧!如來知道如此做的適當時機,除非僧團出現腐敗的現象,否則世尊不會為弟子們制定學處,或是誦出波羅提木叉。
 弟子對聖教是否能長久住世的關心,是舍利弗的特性,同時也是佛陀的特性,只是佛陀不希望制定學處,除非是到了絕對必要的時候。佛陀接著解釋說:當時僧團中最淺學的成員已是一位預流者(或許舍利弗尊者並不知道這個事實),所以還不需要為比丘的生活建立規範。
 《車頭聚落經》(Catuma Sutta)記載尊者被世尊訓誡的另一事件。本經的註釋告訴我們,一大群舍利弗和摩訶目犍連尊者新收的僧眾,跟隨兩位尊者首次去頂禮佛陀。到達之後,他們分到了住處,就開始與車頭聚落的住眾聊天,佛陀聽到了吵雜聲,就召集常住眾詢問怎麼回事,他們說是新到的比丘所引起的騷動。經文並沒有說這些來訪的比丘是否在場,不過他們應該是在的,因為佛陀告訴他們:出去!比丘們!你們走吧!你們不該和我在一起。這些新出家的比丘們就離開了,但有些人為他們說情,使他們獲准回來。那時,佛陀問舍利弗尊者說:舍利弗!當我打發這群比丘走時,你怎麼想﹖舍利弗尊者回答說:我想:「世尊不想掛心此事,而且想要安住在當下快樂的境界中,所以我們也不要掛心此事,而且要安住在當下快樂的境界中。」
 佛陀說:好了!舍利弗!千萬不要再有這樣的想法!然後佛陀轉向摩訶目犍連,問他同樣的問題。摩訶目犍連回答:當世尊遣退那些比丘時,我想到:「世尊不想掛心此事,而且想安住在當下快樂的境界中,那麼我和舍利弗尊者應該照顧比丘僧團。」 說得好!目犍連!說得好!世尊說:要不是我,就是舍利弗或目犍連應該照顧比丘僧團。
 這經文的敘述,缺少些可以使這故事的全部意涵更容易了解的細節,因而難以完全明白它全部的含意,但由於被遣退的比丘們是舍利弗和摩訶目犍連的弟子,舍利弗尊者很可能是要表示對他們的不悅,並以他的冷漠來指出他們行為失當之處。

毀謗與誣陷
 有一次,當佛陀住在祇園時,舍利弗尊者變成誣陷的受害者。這件事發生於雨季結束後,尊者向佛陀告假,帶著他隨行的比丘眾外出遊方,許多比丘也向舍利弗告假,在請他們離開時,舍利弗會叫那些他認識人的姓名。其中有一位比丘,尊者不知道他的姓名,但一股強烈的欲望在他心中升起,他認為大弟子在離開時,應該要叫他的名字。
 然而,在一大群比丘中,舍利弗尊者並未給他這個殊榮,這個比丘覺得受到屈辱,他想到:「他沒有像招呼別的比丘一樣招呼我」,因而起了怨恨舍利弗尊者的念頭。就在此時,恰好尊者的袈裟邊緣碰到他,這更增加他的委曲感,他到佛陀面前抱怨說:世尊!那舍利弗尊者一定私下想:「我是大弟子。」他打了我一記,還差點毀了我的耳朵,而且打了我之後,連道個歉也沒有就出去遊方了。
 佛陀叫舍利弗到他面前,就在此時,摩訶目犍連和阿難尊者知道這誣陷的事將要被揭發,就召集了所有僧眾,他們倆喊道:比丘們!來啊!當舍利弗尊者見到世尊時將作獅子吼!然後事情就這樣發生了。當世尊詢問尊者時,他沒有否認這項指控,而是說:啊!世尊!一個人如果不能堅固地就身觀身而住時,這樣的人可能會傷到同修的比丘,而且不道歉就離去。
 接著舍利弗尊者作獅子吼,他將自己的無瞋比作是能忍持一切無論是淨或不淨事物的大地;他平靜的心,就有如去角的水牛、卑微的旃陀羅(Candala)青年;又如水、如火、如風;亦如罪惡的去除;他將自己色身所感受到的苦惱,比作是蛇和屍體的苦惱,而維持色身就如維持贅肉一般。他用九種譬喻來說明自己的德行,而大地因他真實的言語而震動了九次,所有的會眾都因他發言的莊嚴力量而感動。
 當尊者宣說他的德行時,不當地詆毀他的比丘受到良心的譴責,立即跪在世尊跟前,承認他的毀謗並認錯。於是佛陀說:舍利弗!原諒這愚癡的人,以免他的頭裂成七塊。舍利弗回答:尊貴的佛陀!我完全原諒這位可敬的比丘。而且,他雙掌合十地說:假如我有冒犯之處,也希望這位可敬的比丘能原諒我。他們就這樣和解了,其他的比丘們充滿了敬佩地說:兄弟們!看尊者多麼卓越的善行!他對這說謊、中傷他的比丘既不生氣,也不怨恨,反而謙卑地向他屈膝,尊敬地伸出雙手,並請求他的原諒。
 佛陀說:諸比丘!要舍利弗或像他這樣的人心懷瞋恨是不可能的,舍利弗的心就像大地;就像門柱般安穩;就像一池靜水。無瞋似大地,安穩如門柱,心似清淨池,如是德高人,不再受輪迴。
 另一件發生在早期僧團的類似事件,就沒有這麼圓滿的結局了,因為毀謗者拒絕認錯。他是一位叫拘迦利迦(Kokalika)的比丘,他面見佛陀並造謠中傷二位大弟子說:世尊!舍利弗和目犍連有不良的意圖,他們被邪惡的野心所支配了。世尊答道:不要這麼說,拘迦利迦!不要這麼說!對舍利弗和目犍連要有友善和信任的想法,他們有良善的行為,而且值得親近!
但這誤入歧途的拘迦利迦並沒有把佛陀的話聽進去,他堅持他的誣告,不久後他整個身體長滿了膿瘡,不停地潰爛直到死於此症。
 這個故事廣為人知,並記載於「經藏」中,如《梵天相應》第十(Brahma Samyutta)、《經集‧大品》第十(Maha vagga, No.10)、《增支部》(V.170)和《陀伽利耶青年本生經》(Takkariya Jataka, No. 481) 。比較以上的兩個事件,顯示出懺悔的重要性。無論是舍利弗或摩訶目犍連尊者,對於拘迦利迦的敵意都沒有絲毫的惡念,就算他向他們兩位道歉,對這兩大弟子的態度也不會有什麼影響,但對犯錯的比丘本身卻有幫助,可以使得他避免受到惡業所招來的惡果。以邪惡對付清白的人將受到邪惡的反擊,所以拘迦利迦因他自己的行為,而被自己判決、懲罰。

第三章 彼岸
【償還最後的債】
 佛陀將般涅槃的這一年,在毘舍離附近的橡樹村中結夏安居,安居圓滿後,就順著他來時的路,一路遊行回到舍衛城的祇園精舍。
 「法將」舍利弗禮拜佛陀後,回到自己的茅篷。當弟子們向他禮敬而離開後,他就灑掃、敷座,洗腳後盤腿坐著,進入阿羅漢的果定中。

 舍利弗依他預定的時間出定,出定之時他有了個想法:「過去諸佛是先入涅槃,還是他的大弟子先入涅槃?」然後他發現是大弟子先入涅槃。因此,他思考著自己的生命力,發現只剩下一個星期了。
 他接著思索著:「我該在那裡入涅槃呢?羅目侯羅在三十三天入滅,智者憍陳如長老在六牙湖(Chaddanta Lake)圓寂,而那裡是我入滅的地方呢?」
 當尊者再三思索這個問題時,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並且想到:「雖然她是七位阿羅漢的母親,但對佛、法、僧三寶還未生起信心,不知道她有沒有可以生起信心的因緣?」
 在觀察這個問題後,尊者發現她有現觀(abhisamaya)初果的因緣,因此自問:「要透過誰的教導,她才能夠洞察真理呢?」
 接著他了解到唯有自己教導母親佛法,才能成就這件事,他進而想到:「如果我現在還是漠不關心,人們將會說:『舍利弗一向樂於助人,譬如他在為等心天說法時,有許多天神證阿羅漢果,而且還有更多人證得初果、二果和三果。而在其他的場合也有許多人證入初果,並且有數以千計的家庭在聽了舍利弗尊者說法後,對三寶生起歡喜的信心,而往生諸天中,但雖然如此,他卻無法去除自己母親的邪見。』人們會這樣地說我,因此我必須幫助母親從邪見中解脫,並且就在我出生的房間中入滅。」下定決心後,他想:「今天就應該去請求佛陀的允許,然後再前往那羅卡村。」他把侍者純陀尊者叫來,告訴他:「我友純陀!請您告訴我們那五百位比丘,請他們帶著衣缽,因為我想去那羅卡村。」純陀尊者就照著他的吩咐去做。
 比丘們將住處收拾妥當之後,帶著衣缽來到舍利弗尊者跟前。舍利弗把每天所用的地方清掃乾淨,整理好房間後站在門口,回頭看看自己的房間,心裡想著:「這是我最後一次看它,不會再回來了。」

請求佛陀允許自己入涅槃
 然後,尊者就和五百比丘到佛陀那裡,向佛陀禮拜後,尊者說:世尊,請您允許,世尊!請您同意,我入滅的時刻已經來臨,我已捨棄了生命力,世尊,至聖者!不久我將從生命中解脫, 不再有去來,這是我最後一次禮拜您;我只剩下短暫的壽命, 從現在起只有七天,我的色身將會倒下並捨棄重擔。同意吧!世尊!允許吧!世尊! 涅槃的時刻終於降臨, 我已捨棄了存留的念頭。
 據經典記載,如果佛陀回答:「您可以入滅。」那外道就會說佛陀讚美死亡;而如果佛陀回答:「您不要入滅。」外道又會說佛陀讚美生死輪迴的延續,因此佛陀並沒有依上述兩種方式回答,而是問道:您將在那裡入滅?舍利弗尊者回答:在摩揭陀國的那羅卡村,我出生時的小屋中入滅。佛陀說:舍利弗!就以您所想的適當時機去做吧!但僧團中的兄弟們將不再有機會見到像您這樣的比丘,請再次對他們開示法義吧!於是尊者就向大眾開示,展現他所有不可思議的力量,從最勝義諦說到世俗諦,又再從世俗諦說到第一義諦,他直接地解釋法義,或是用譬喻來闡述。當他的開示結束後,尊者頂禮佛陀的雙足,說:經歷一大阿僧祇劫和無量百千萬劫,我才圓滿了波羅蜜,所以我應該頂禮佛的雙足。我的心願已了,從此以後我們將不再相遇,親密的關係現在已斷絕,不老、不滅、寧靜、無上喜悅、清涼又安穩的涅槃城,數以百千計的諸佛所共證的涅槃城,現在我也將進去了。」
 舍利弗尊者說:世尊啊!如果我過去的言語和行為有讓您不悅的地方,希望您能原諒我!現在是我該走的時候了。
 以前,佛陀也曾回應過這種情況,他說:舍利弗!您並沒有任何言語或行為應受到我的呵責,因為您博學,有大智慧,有廣大、清明、敏銳、敏捷且通達的智慧。 所以現在,佛陀依同樣的方式來回答:舍利弗!我原諒您。佛陀說:但您沒有任何一句話或行為使我生氣。去吧!舍利弗!在您覺得適當的時機就去做吧!
 從這裡我們可以知道,在某些情況下,佛陀似乎會責備他的大弟子,但那並不是因為佛陀對他有任何的不滿,而是要對某種情況指出另一種途徑,或另一種看問題的角度。
 就在佛陀應許了舍利弗,而尊者頂禮佛足之後,大地隨之哭泣,極大的震動直達海界,就好像大地想說:「雖然我能擔負須彌山、鐵圍山和雪山等山脈,今天卻無法承受累積了這麼大的功德。」同時巨大的雷將天劈開,烏雲密佈,大雨也傾盆而下。
 那時佛陀想:「我現在應該允許『法將』離開了!」佛陀就從法座起身,走到他的馨香房(Perfumed Cell)中,並站在金剛座(Jewel Slab)上。舍利弗尊者右遶小屋三匝,並在四個地方禮拜,心裡想:「一大阿僧祇劫和無量百千劫前,當我頂禮高見佛(Anomadassi)的雙足時,發願能見到您,我這個願望已經實現了,我也見到了您。第一次集會是我初次見到您,現在是最後一次,將來不再有機會了。」尊者合掌作禮後就倒退而走,直到看不到世尊為止。大地再一次感到無以承受,震動直到海界。
 佛陀對圍繞在身邊的比丘說:比丘們!去吧!陪陪您們的長老兄弟。聽到這話後,所有四眾弟子馬上離開祇園,只留下佛陀一人。舍衛城的居民在聽到這消息後也走出城來,川流不息的人潮手上拿著花和香,並頂著濕透的頭髮(悲傷的象徵),他們悲歎、哭泣地跟隨著尊者。
舍利弗尊者勸告大眾,他說:這是誰都不能避免的路。並且要大家回去,又對伴隨著他的比丘們說:您們現在回去!不要忽視了佛陀!
 舍利弗要大家離開後,就只有他的弟子跟著繼續往前走,但仍然有些人追隨他,悲歎地說:以前我們的尊者遊方後都會回來,但這次卻是沒有歸程的旅行!
尊者就對他們說:請注意啊!朋友們!所有造作及因緣所成的事物,都確實有這樣的本質啊!然後尊者又請他們回家。

度母親證得初果
 在他的旅程中,舍利弗尊者在每個停留的地方都住一晚,讓許多人見他最後一面,因而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到達那羅卡村時已是傍晚。他站在村莊入口的一棵菩提樹旁,恰巧尊者的姪子優婆離婆多(Uparevata)走出村莊,看到舍利弗尊者在那兒,他走向尊者,禮敬後站在一旁。
 尊者問他:您的嬸婆(按:指舍利弗的母親)在家嗎?他回答:在!尊者!尊者就說:麻煩您告訴她我們回來了,如果她問我為什麼會回來,就說我將在村中住一天,請她準備我出生時的小房間,並提供住處給五百位比丘。
 優婆離婆多就到他嬸婆那兒,說:嬸婆,我叔叔回來了。她問:現在在那裡?
優婆離婆多說:在村莊的入口。她又問:他一個人還是和其他的人一起回來?優婆離婆多回答:他和五百比丘一起回來的。她又問起:「他為什麼回來?」他依照尊者所說的而回答。然後她思索著:「為什麼他要我準備這麼多人的住處?他年輕時就出家了,難道他想在晚年還俗嗎?」但她還是為尊者安排了出生時的小房間和比丘們的住處,然後燃起火炬,派人去請尊者。
 舍利弗尊者在比丘們陪伴下踏進家門,並進入他出生時的房中,尊者坐定後,便請比丘們回各自的房間去。比丘們不過才離開,尊者就嚴重地下瀉,而且覺得非常疼痛,當一個桶子提進房內時,另一個就被提了出來。身為母親的婆羅門女心想:「我兒子的情況似乎不是很好!」而倚靠著自己的房門站著。
 然後事情就發生了。經典告訴我們,此時四大天王自問:「『法將』現在住在那裡?」然後他們發現尊者住在那羅卡村,他出生時的小房間裡,躺在床上等著入滅。他們說:「我們去見他最後一面吧!」當他們到達這出生的小房間時,向尊者致敬後站在一旁。尊者問:你們是誰?四大天王回答:尊者!我們是四大天王。尊者問:為什麼來這兒?四大天王回答:我們想在您生病時照顧您。舍利弗尊者說:這樣就好了,我已經有一位侍者在這裡,你們可以走了。當他們離去後,諸天之王的帝釋也同樣地來了,在帝釋之後,大梵天也來了,而尊者也同樣地請他們回去。
 這婆羅門女(按:指舍利弗的母親)看見這些來來去去的天神,她自忖道:「他們會是誰呢?是誰來向我兒子致意又離開呢?」然後她走到尊者的房門,詢問純陀尊者有關舍利弗尊者的情形,純陀將這些問題轉告舍利弗,並告訴他:大優婆夷來了。舍利弗尊者問她:為什麼您在這不尋常的時刻來這裡?她回答:親愛的!我來看你。告訴我,剛才最先來見你的是誰?舍利弗尊者說:優婆夷!是四大天王。她問道:那你比四大天王偉大嗎?尊者說:他們就像寺院的護法。自從佛陀誕生以來,他們就手持寶劍守護佛陀。她問道:親愛的!他們走後接著來的是誰?尊者說:是諸天之王的帝釋。她再問道:親愛的!那麼你比諸天之王還偉大嗎?尊者回答:帝釋像是幫比丘攜帶物品的沙彌,當佛陀從三十三天回來時,他就拿著佛陀的衣缽,和佛陀一起回到地面來。她又問道:當帝釋走後,隨後而來,光芒照滿房間的是誰?尊者說:優婆夷,那是您所信仰的主神 ——大梵天。她又問道:我兒!所以你甚至比我的主神大梵天更偉大?尊者說:是的,優婆夷!據說在我們佛陀出生的那天,四大梵天就以金網迎接這位偉人。聽到這些話後,這位婆羅門女心想:「如果我兒子的力量是如此大,那我兒子老師的神力又將如何呢?」當她如此想時,頓時生起五種喜悅,遍佈全身。
 尊者心想:「母親已生喜樂,現在是對她說法的時候了!」於是他說:優婆夷!您在想什麼?她回答:我正在想:如果我兒子有這般的功德,那他的老師又將具足怎樣的功德呢?舍利弗尊者回答:我的老師在出生、出家、證悟及初轉法輪時,大千世界都大震動,沒有人能在戒、定、慧、解脫及解脫知見上與之匹敵。
 然後他詳細地向她釋說禮敬的語詞:「他成為世尊的原因……(Iti pi so Bhagava…)」,接著又根據世尊的德行,為她解釋佛法。
 當她親愛的兒子說完法義後,這婆羅門女證得了初果。她說:我親愛的優婆提舍啊!你為何那樣做呢?為什麼在這些年裡都不教我這甘露味(Ambrosia,不死的智慧)呢?舍利弗尊者想到:「現在我已經報答我的母親——魯芭舍利(Rupa-SarI)婆羅門女的養育之恩了,這應該足夠了。」然後他就請她離開,說:優婆夷!您現在可以走了。
 
【入滅與荼毘】
 當他母親走後,尊者問:純陀!現在是什麼時候了?純陀回答:尊者!是清晨了。尊者說:請集合比丘們。當比丘聚集後,他對純陀說:扶我坐起來,純陀。純陀就照著做了,然後尊者就對比丘們說:兄弟們!我和您們共住、遊行四十四年,如果我的任何行為和言語有觸犯您們,請原諒我。比丘們回答:尊者!您一點也沒有觸惱我們,我們一直是形影不離地跟隨您,倒是請尊者寬恕我們!
 之後尊者以大衣包裹著身體,蓋著臉龐,右脅而臥,然後,如同佛陀在大般涅槃時所做的一般,他順序地進出九次第定,又從初禪開始到第四禪,就在他進入第四禪的剎那,就如太陽升到山頂出現於地平線上一般,他完全地進入了沒有任何執取的涅槃界。當時正是迦底迦月(Kattika),也就是陽曆十月到十一月間的月圓日。
 婆羅門女在她房中想著:「不知我兒子怎麼樣了?他什麼都沒有說。」然後就起身到尊者的房裡,按摩著他的雙腳,卻發現尊者已經入滅,她跌撲在他的腳上,大聲悲歎地說:我親愛的兒啊!在此之前,我們並不知道你的德行,因為這樣,我們沒有福報坐在這房中,也沒有福報供養數百位比丘,更沒有福報去建立許多的寺院。她就這樣地悲歎直到太陽升起。
 太陽才一升上,她就派人去找金匠,並打開藏寶室,將一甕甕滿滿的金子放在大秤子上秤,然後拿黃金請金匠打造葬禮用的裝飾品,許多圓柱與拱門被豎了起來。她又在村子的中心,蓋了間以樹木的心材所建造的大帳蓬,在帳蓬的中間,建立了一人字形的結構,並以黃金的拱門與圓柱做成圍欄圍在四周,然後就舉行天、人共同參與的神聖葬禮。
 大眾舉行一整個星期的神聖儀式後,他們用許多種香木堆成火葬用的柴堆,然後將舍利弗尊者的遺體放到柴堆上,並用一束香根草(Usira)點燃木材,整夜焚燒的期間,大眾聆聽對佛法的開示。之後,阿那律(Anuruddha)尊者以香氣充滿的水澆熄柴堆上的火苗,純陀尊者就撿拾遺骨放在過濾用的布上。
 那時純陀長者想到:「我不能在這裡耽擱太久,必須向佛陀稟報『法將』——舍利弗尊者入滅的事。」因此他帶著裝有遺骨的布包與舍利弗尊者的衣缽前往舍衛城,在旅程的每一站都只住一晚。
 這是《念處相應.純陀經》的註釋所記載的內容,另外加上《大般涅槃經》的註釋中相對應的部分。《純陀經》(Cunda Sutta) 中的故事如下。

【《純陀經》的記載】
 佛在舍衛城的祇樹給孤獨園時,舍利弗尊者在摩揭陀國的那羅卡村裡,他病得很重,純陀沙彌是他的侍者。
 後來舍利弗尊者就因此病而入滅了。純陀沙彌帶著舍利弗尊者的衣缽到舍衛城衹樹給孤獨園,去找阿難尊者。他禮拜尊者後,坐在一旁,然後向阿難說:尊者!舍利弗尊者已經入滅,這是他的衣和缽。阿難說︰純陀!關於這件事,我們應該去見佛陀。純陀好友!我們去見佛陀吧!見到他之後,再把這件事稟告世尊。純陀沙彌回答:好的,尊者。他倆就去見佛陀。到了那兒,向佛陀禮敬後,他們坐在一旁,然後阿難尊者就向佛陀報告:世尊!純陀沙彌告訴我:「舍利弗尊者已經入滅,這是他的衣和缽。」世尊!那時我的身體就如同蔓草般的虛弱,當我聽到舍利弗尊者入滅了時,我四周的事物變得模糊,對我來說不再清楚了。
 佛陀說:怎麼會這樣呢?阿難!當舍利弗入滅時,他帶走你一部分的戒、定、慧、解脫和解脫知見嗎?阿難尊者說:世尊!不是這樣的,舍利弗入滅時並沒帶走我任何的戒、定、慧、解脫或任何解脫知見。但是,世尊!舍利弗尊者曾是我的善知識、良師及指導者,他鼓勵、啟發並使學生喜悅,他孜孜不倦地說法,是同輩比丘們的協助者,而且我們記得他對佛法的解釋是多麼生動活潑、有趣又實用。
 佛陀說:我以前不是教過你嗎?阿難!這是萬事萬物的本質,我們必須承受與最親密、親愛的人離別與分散之苦,凡是生、住、和合而成的事物,就會受到消散之苦,怎麼可以說它不應該分離呢?事實上,那是不可能的。阿難!這就像是從強壯且堅硬的樹幹中長出的大枝,也有折斷的時候,所以舍利弗現在也從偉大而健壯的比丘僧團中入滅了。事實上,阿難!凡是生、住、和合而成的事物,就會有消散的時候,怎能說它不應該分離呢?這確實是不可能的。因此,阿難!要以自己為島嶼,以自己為皈依處,不要向外尋求皈依;以法為島嶼,以法為皈依,不要尋求其他的皈依處。
 註釋中有這樣的敘述:佛陀伸出手,接過舍利弗的骨灰包,將它放在手掌,對比丘們說:比丘們啊!這是前不久請求入滅的比丘,其色澤如貝的遺骨。就是這位比丘!他經歷一不可計數的阿僧祇劫與百千萬劫而圓滿了波羅蜜;就是這位比丘,他幫我推轉我曾初轉的法輪;就是這位比丘,他得到僅次於我的地位;就是這位比丘,在整個大千世界中,除了我以外,沒有人可以在智慧上與之匹敵;就是這位比丘,具有偉大的、廣大、清明、敏銳以及通達的智慧;就是這位比丘,他少欲知足,喜歡獨處,不愛成群結黨,充滿活力,是同輩比丘們的善知識,而且譴責惡行;就是這位比丘,他捨家出家,拋棄了因五百世中的福德而得到的財富;就是這位比丘,他在我的律法中,堅忍有如大地;就是這位比丘,有如去角的公牛般不傷害他人;就是這位比丘,具有謙虛的心,如旃陀羅(Candala)的男孩。看哪!諸比丘!這就是具有偉大的智慧,具有廣大、清明、敏捷、敏銳及通達智慧者的遺骨;是少欲知足,喜歡獨處,不愛成群結黨,充滿活力者的遺骨。看哪!這就是同輩比丘們的善知識,並譴責惡行者的遺骨!
 接著佛陀說了以下的偈頌來讚揚他的大弟子:
對這位五百世中,捨家出家,拋棄心中欲樂,解脫情欲,而守護六根者,現在向入滅的舍利弗致敬!對這位具有如大地般堅強的耐力者,他已完全調伏了自己的心,他慈悲、親切又安詳,且安穩如大地,現在向入滅的舍利弗致敬!他,有如謙卑的賤民,進入城鎮,手中持缽,挨家挨戶慢慢地走著,這就是舍利弗,現在向入滅的舍利弗致敬!不論住在城中或叢林裡,他從不傷人,就像去角的公牛般,這就是舍利弗,是能主宰自己的人,現在向入滅的舍利弗致敬!
 當世尊這樣地讚揚舍利弗的德行後,他要求為舍利弗的遺骨建塔。之後,世尊告訴阿難尊者想去王舍城,阿難就通知比丘們,佛陀與一大群的比丘起程前往王舍城。在佛陀到達時,摩訶目犍連尊者也已入滅,世尊以同樣地方式接受了他的遺骨,而且為他們二人建造寶塔。
 然後佛陀就離開王舍城,一站站地向恆河走去,而到達了支羅(Ukkacela)。在那兒,他走到恆河岸邊,與眾弟子席地而坐,然後宣說《支羅經》(Ukkacela Sutta),內容主要是說舍利弗與摩訶目犍連入滅的事。

【《支羅經》的記載】
 佛住在跋耆國,恆河岸旁的支羅村中時,舍利弗與摩訶目犍連剛入滅不久,那時佛陀露天而坐,比丘們圍繞在他的身旁。
 佛陀觀察了沈默的比丘眾後,對他們說:比丘們啊!這集會對我而言似乎是空的,現在舍利弗和目犍連已經入滅了,對我而言,不僅集會是空的,我也不需再關心舍利弗和摩訶目犍連的住處了。過去應供、正等覺的諸世尊,也和我一樣有一對優秀的弟子,如同我有舍利弗與摩訶目犍連一般;未來應供、正等覺的諸世尊,也將會有一對優秀的弟子,就如同我有舍利弗和摩訶目犍連一般。
 真是不可思議,真是奇妙啊!比丘們!對那些弟子們來說,他們將會依佛陀的律法而行,依佛陀的言教而行,那麼他們將得到四眾弟子的敬愛和尊重。真是不可思議,真是奇妙啊!比丘們,那些正覺者,在他這樣一對優秀的弟子入滅後,卻沒有一點悲傷和難過。因為那些由生、住、和合而成的事物,終將歸於消散,怎能叫它不分離呢?這確實是不可能的!因此,比丘們啊!要作自己的島嶼,作自己的皈依處,不要尋求外在的皈依;要以法為島嶼,以法為皈依,不要尋求其他的皈依處。
 這深奧且感人的教誡,透過佛陀的教導而一再地回響,直到佛陀般涅槃為止。而年輕的優婆提舍,後來成為佛陀的大弟子以及為人所敬愛的「法將」,他的故事也結束了。舍利弗尊者於迦底迦月的月圓日入滅,也就是陽曆十月起到十一月底;半個月後,摩訶目犍連尊者在新月的布薩日也入滅了。根據傳統,半年後,則是佛陀自己的般涅槃日。
 如此利益人天的三位偉人,他們這樣的組合實在令人生疑,難道純粹只是巧合?我們在《彌蘭陀王所問經》 中,發現了這問題的答案,那先比丘說:在許多百千世中,舍利弗尊者是菩薩(指佛陀)的父親、祖父、伯叔、兄弟、兒子、侄子和朋友。這疲勞的生死輪迴,在時間上將他們連結在一起,最後也到了盡頭。不過是一連串事件飛逝的時間,對他們來說也成了永恆(Timeless),生死的輪迴已為「不死」(Deathless)所取代。在他們的最後一生,他們燃起了照亮這世界的榮耀,也願這榮耀能長久地持續下去。

第四章 與舍利弗有關的經典
 舍利弗尊者所說的經典,涵蓋了與梵行相關的廣泛題材,從簡單的道德行為到最深奧的法義及禪修經驗,下文將列出這些經典及各經的簡要說明。巴利三藏的編排並沒有顯示出說法年代的先後次序,但是有些經典所提及的事件,使我們能夠確定是發生在佛陀一生中的某個時代,《教給孤獨經》(Anathapindika Sutta)就是一個例子,此部經是在這位偉大的佛弟子臨終時講的。
《中部》(Majjhima Nikaya
No. 3《法嗣經》(Dhammadayada Sutta
  佛陀說完《法嗣經》和《界嗣經》(Heirs of Worldliness)後,回到小禪堂禪修,舍利弗尊者就向比丘們說明,如何修正自己的行為以及何種行為不宜做。當佛陀遠離憒鬧時,比丘們也同樣地要遠離憒鬧,放捨佛陀教他們放捨的事物,而且要謙虛、愛寂靜。最後以十六種煩惱心的害處 以及可根除它們的中道,也就是以八正道作為結語。

No. 5《無穢經》(Anangana Sutta
  此經主要是說有四種人:自知犯戒者及不自知犯戒者;自知無犯戒者以及不自知無犯戒者,經中說明了兩組中前者較好的理由。這部經說明自我省察對道德以及精神提昇的重要性。
No. 9《正見經》(Samma-ditthi Sutta
No. 28《象跡喻大經》(Maha-Hatthipadopama Sutta
No. 43《有明大經》(Mahavedalla Sutta
  此經敘述舍利弗尊者回答大拘絺羅(Maha Kotthita)尊者的許多問題。大拘絺羅長者是無礙解智的先軀,舍利弗從智慧及正見的觀點,清晰、深入地回答這些好問題,回答的方式是從法相的分析開始,一直說到崇高禪修的各層面。
No. 69《瞿尼師經》(Gulissani Sutta
  本經敘述林住比丘應遵守的行儀和修法。大目犍連尊者提出問題,舍利弗尊者則確認這些規矩也同樣適用於住在城市附近或村莊中的比丘。
No. 97《陀然經》(Dhananjani Sutta
  舍利弗尊者為陀然闍尼婆羅門說明在家居士多方面的責任,這些責任不能作為錯誤道德行為的藉口,即使在來生,他們也不能免除造作這些惡行之後的苦果。後來陀然闍尼臥病在床,臨終時希望舍利弗尊者能去見他,尊者就告訴他透過梵天住而通往梵天。佛陀溫和地責備尊者,沒有引導陀然闍尼到達更高的境界。
No. 114《應習不應習經》(Sevitabbasevitabba Sutta
  舍利弗尊者詳細解釋佛陀對於:什麼是應修持、長養及應用的,而什麼又是不應該修持、長養及應用的簡短開示。並以心態、知見、六塵、僧眾必需品有關的身口意三業來說明。
No. 143《教給孤獨經》(AnathapindikovAda Sutta
  舍利弗尊者被請去見臨終前的給孤獨長者,尊者對給孤獨長者說,當從六根去除心中所有的執著:「長者啊!你應當如此訓練自己,『我不應執著眼睛所見的,而我的心也就不會執著它』。長者!你應該如此訓練自己!」這些話同樣地重覆在其他的五根、六塵、六識、六觸、觸所生的六受、六界、五蘊、四無色定,而以不執著此世、他世;不執著眼見、耳聞、舌嚐、意想等諸法;不執著一切心中的遭遇、尋求及追求作為結語。簡而言之,應從臨終者最關心的六根及其功能開始,在經驗的各層次中練習出離。這出離的召喚引起了更廣泛的循環,並產生了同樣大的思想共鳴,它對臨終長者的心一定具有深入的衝擊,以及平靜、解脫、甚至是鼓勵的影響,這就是善說法的舍利弗老師很明顯想做到的事。事實上,他的開示是有衝擊的,因為經文說,給孤獨長者聽到這高貴的開示而感動地流下淚來,如此深入的說法是他前所未聞的。不久給孤獨長者就過世了,而且生為兜率天(Tusita Heaven)的神。
《長部》(Digha Nikaya
No. 28《自歡喜經》(SampasadanIya Sutta
  本經為舍利弗在佛陀面前,以動人心弦的讚頌來讚歎佛陀,並宣稱佛陀的教法是無上至寶,這也同時表示舍利弗對佛陀深刻的信心。本經可看成是對舍利弗「獅子吼」的補充說明。此「獅子吼」出現在本經的第一部分,並且在《大涅槃經》中 再次出現。
No. 33《等誦經》(Sangiti Sutta
No. 34《十上經》(Dasuttara Sutta

《增支部》(Anguttara Nikaya
 《增支部》僅以數字分類經文,以下之羅馬數字表示書的冊數(nipata),阿拉伯數字則是表示經典的號碼。
II, 37:《等心經》(Samacitta Sutta)。本經說明入流(初果)、一來(二果)和不還(三果)及前世何種果報決定來世出生的地方。
III, 21:說明聖人(ariya-puggala)的另一種分類:身證者(kayasakkhi)、見至者(ditthippatto)及信解脫者(saddha-vimutto)。
IV, 79:舍利弗問佛陀:「為什麼有的人事業失敗?有的人事業成功?又有的人成就甚至超乎他們的預期?」佛陀回答:原因之一是有沒有布施,有沒有對苦行者、修道者和比丘們布施。
IV, 156:本經敘述顯示善心存在與不存在的四種特質。當中說明:如果一個人發現自己具有這四種特質,就可肯定知道自己喪失了善良的特質,這就是佛陀所謂的「退轉善法」。這四種特質是多貪、多瞋、多癡以及對於與智慧相關的深奧論題缺乏知識與智慧。從另一方面說,如果一個人發現自己有另外的四種特質,就可確定自己沒有喪失良善的特質,這就是佛陀所謂的「不退轉善法」。這四種特質是:少貪、少瞋、少癡以及對於與智慧相關的深奧論題擁有知識與智慧。
IV, 167f:道邁進的四種方法。
IV, 171:舍利弗詳細解說佛陀所說的四種自體(attabhava),並進一步提出問題。而佛陀對此問題的解釋,在後來的《等心經》中,舍利弗有詳細的闡釋。
IV, 172:舍利弗在受具足戒二週後,宣稱他已證得四種無礙解智(也就是在他證得阿羅漢果時),他請求佛陀加以確認。
IV, 173:舍利弗與大拘絺羅討論言說的有限。舍利弗尊者說:「兄弟啊!六觸處(phassayatana)能及的範圍有多大,可言說的戲論(papanca)範圍就有多大,而戲論所及的範圍有多大,六觸處所及的範圍就有多大;透過六觸處的完全消失和滅去,這戲論的世界也就滅去而寂靜。」
IV, 175
本經說明止息痛苦需「明」與「行」兩者具足(vijjacarana)。
IV, 179:現世中能證得或不能證得涅槃的原因。
V, 165:人們會提出問題的五種原因:因為愚癡與無知,因為惡意與貪心,因為想要知道,出於輕慢以及出自這樣的想法:「如果他正確地回答我的問題,那就好;如果不行,我將說出正確的答案。」
V, 167:說明如何勸諫同輩比丘。
VI, 14-15:比丘好死與惡死之因。
VI, 41 舍利弗解釋一位有神通力的比丘,可以依照他的想法把樹幹看成地、水、火、風、淨或不淨(美或醜),因為所有的這些元素都存在於樹中。
VII, 66:說明恭敬與尊重。舍利弗說恭敬尊重佛、法、僧、戒、定、不放逸(appamada)以及慈愛和有禮(pati-santhara)的精神,有助於克服不善心而增長善心。而其中每一個因素,前者是後者的因。
IX. 6:本經說明關於人、衣、乞得的食物、坐臥具、村落、城鎮及國家等,有二件事必須知道:即親近、使用或依靠它們來過活,或是與之相反。
IX, 11:舍利弗第二次作「獅子吼」,藉著一位比丘誣告他的因緣,舍利弗在佛陀面前用九個譬喻說明他解脫了瞋恚,不執著色身以及不會傷害他人。
IX, 13:與大拘絺羅尊者討論修梵行的目的。
IX, 14:舍利弗尊者問三彌提尊者有關「法」的要義,並贊同三彌提尊者的答案。
IX, 26:本經說舍利弗的謹慎公正,甚至在面對敵手也一樣。他糾正一件被歸咎於提婆達多的事,該事可能是由於提婆達多一位弟子的誤認,並向舍利弗報告(說是提婆達多所做)。後來,舍利弗向那位比丘解說,即使是最有吸引力的感官印象,也不能動搖一個完全發展且堅定的心。
IX, 34:說明涅槃是一種超越感受的快樂。
X, 7:舍利弗描述自己的禪定境界,在禪定中他僅僅知覺到「涅槃是『有』的止息」。
X, 65:輪迴是痛苦的,不再輪迴是快樂的。
X, 66:對佛法及戒律生欣喜是快樂的;對它們不生欣喜是痛苦的。
X, 67-68:在修習善法中,導致進步或退步的原因。
X, 90:具足十力的漏盡阿羅漢,使得他有資格宣告自己的證悟。
《相應部》(Samyutta Nikaya
《因緣相應》(Nidana Samyutta
24:舍利弗否認痛苦是由自己或是他人所產生的兩種說法,而說苦生起的因緣是經由(六)觸(phassa)而來的。
25:苦、樂兩者也是一樣(由觸而來)。
31:產生「有」的因緣是來自貪等「食」。
32:《伽拉羅經》。(Kalara Sutta)本經由佛陀提問,舍利弗回答:使得他宣稱自己證得阿羅漢果的智慧是,他知道「生的因已消滅,其果(即未來的生)也消滅了」,因此他可以用一句宣稱阿羅漢果的定型句來說:「我生已盡……」。然後他又回答佛陀進一步提出的問題,有關生、有的原因及起源,以及緣起的其他語詞;之後談到了感受,觀察感受為舍利弗尊者證得阿羅漢果的起始點。他說:當了解三種受都是無常、苦時,他就不再生起任何享樂的喜悅(nandI)。

《蘊相應》(Khandha Samyutta
1:舍利弗詳細解釋佛陀所說的:「即使身體病了,心也不應該生病。」
2:舍利弗教導將去遙遠邊區的比丘,如何答覆非佛教徒(外道)的問難,他告訴他們,去除對五蘊的執著是佛法的核心。
122-123:本經論述觀五蘊的重要。一個人如果持戒(或如123經所說的「有聞」),觀五蘊無常、苦、無我,他就可能證得入流(初果)。如果入流、一來、不還者都作如是觀,他可能會證入更高的境界。阿羅漢也應如此觀,因為觀五蘊將使他隨時隨地都很快樂,並保持正念、正知。
126:本經論述「無明」與「明」。

《舍利弗相應》(Sariputta Samyutta
1-9:在這九部經中,舍利弗提到他發展了九次第定,也就是從初禪到滅受想定;並說到他證得這些境界後,總是遠離了任何的我慢。

10:一時,在王舍城,舍利弗尊者乞食後,靠近牆邊用餐,有位名叫「淨口」(SucimukhI)的外道女修行者走過來問道:當用餐時,他是否像有些外道修行者所做的一樣,朝某個方向吃?舍利弗否定任何一個方向,並說明以這些方式當做生計,對修行者而言是錯誤的,諸如土占、星占、當跑腿等。他說他並沒朝向那些錯誤的方向,而是以正當的態度去乞食,而且如法取得的食物他才會吃。淨口非常地感動,從此以後,她就到大街小巷大聲宣揚:「沙門釋子如法地乞食!他們無誤地乞食!請布施食物給釋迦的修行者 。」

《六處相應》(Salayatana Samyutta
232:六根與六塵並非束縛,對六根、六塵產生的貪愛才是綑住「生有」的鎖鍊。[
《閻浮車相應》(Jambukhadaka Samyutta
 舍利弗回答他外甥閻浮車(JambukhAdaka)的問題,他是一位遊行者(Paribbajaka),也就是非佛教的外道。
1-2:舍利弗解釋涅槃和阿羅漢果就是貪、瞋、癡的息滅。
3-16:舍利弗尊者回答誰是宣揚真理的人、出家的目的、誰得到真正的安樂等問題。他說明受、無明、有漏以及己身等論題,並說明在佛陀的律法中,什麼是難以做到的。
《根相應》(Indriya Samyutta
44:佛陀提出問題,而由舍利弗回答:不是出於對佛陀的信仰,而是出於自己的經驗,他知道信等五根可以導向「不死」。
48-50:討論五根。
《預流相應》(Sotapatti Samyutta
55:說明預流支(sotapattiyanaga)的四種因緣。

第五章 《本生經》中的舍利弗
 我們可以想像到,舍利弗尊者經常出現在佛陀前生的故事集——《本生經》中。在這些故事裡,佛陀扮演了許多不同的角色。某些故事中,舍利弗是老師,佛陀是學生,如在《須師摩王本生經》(Susima Jataka 163、《小難提耶猿本生經》(Cula Nandiya Jataka 222)、《驗德本生經》(Silavimamsa Jataka 305)、《伽藍第雅青年本生經》(Karandiya Jataka 356)及《大護法本生經》(Maha Dhammapala Jataka 447)。然而,在上述最後所提到的經中,佛陀雖是學生,卻給當老師的舍利弗上了很有價值的一課:不要無分別地為那些不想受戒的人授五戒,也不要為不想守戒的人授戒。
 在好幾生中,舍利弗出生為人,而佛陀則生為動物,如在《小難提耶猿本生經》、《駿馬本生經》(Bhojajaniya Jataka 23)、《愚者本生經》(Dummedha Jataka 122)以及《羽毛本生經》(Romaka Jataka 277)。在《羽毛本生經》中舍利弗是位有智慧的苦行者,教導彼時為鷓鴣的佛陀。
 在另外的故事中,角色剛好相反,如《古井本生經》(Jarudapana Jataka 256)、《糠腹辛頭馬本生經》(Kundakakucchi Sindhava Jataka 254)(後者,見下文),在那些經典中,舍利弗生為動物而佛陀出生為人。有時則如《羚羊本生經》所述(Kurungamiga Jakata 206),雙方都是動物。
 接下來是《本生經》的摘要,在這些經典中顯示出舍利弗尊者前世的性格。
《瑞相鹿本生經》(Lakkhana Jataka 11
 二隻身為兄弟的雄鹿,各自帶領著一鹿群。聰明的舍利弗帶著他的鹿群,從危險的旅程中安全地回到山上,然而他愚笨的兄弟(提婆達多)卻失去了所有的鹿。
《駿馬本生經》(Bhojajaniya Jataka 23
 佛陀是匹上乘的戰馬,而舍利弗是騎士,他奉命捉拿七位有敵意的國王。由於戰馬的耐力及犧牲精神,他完成了任務。
《吐毒本生經》(Visavanta Jataka 69
 舍利弗是一條蛇,牠寧死也不願從被咬傷者的身上吸回自己的毒。此經是在當舍利弗這位大弟子放棄吃他最喜歡的餐餅,也從不反悔其所做的決定時說的。
《超千本生經》(Parosahassa Jataka 99
 舍利弗為一位隱士的學生,他能夠了解短而難解的話語,這說明了他的心智具有洞察力。
《愚者本生經》(Dummedha Jataka 122
 舍利弗當時是波羅奈(Benares)的國王,能夠鑑賞他所看到的優點;佛陀那時是隻上等的白象,提婆達多則是摩揭陀(Magadha)的國王,他本來擁有那隻白象,後來卻因嫉妒而失去了它。
《王訓本生經》(Rajovada Jataka 151
 舍利弗和摩訶目犍連兩位都是有權勢國王的御駕者。有一天兩人在窄道相遇,彼此都希望對方能讓路,後來他們同意以舉稱他們各自國王的德行,來決定誰該讓路;舍利弗的國王就是佛陀,舍利弗以顯示他主人的德行優於另一位國王,而贏得這場比賽;因為他的國王不僅以德報德,也以德報怨。
《無私心本生經》(Alinacitta Jataka 156
 舍利弗此世是一隻表現其感恩德行的象。
《羚羊本生經》(Kurungamiga Jataka 206
 舍利弗此世生為一隻啄木鳥,而摩訶目犍連是隻從獵人(提婆達多)手中救了佛陀生命的烏龜(佛陀那時是羚羊),後來啄木鳥救出了被囚禁的烏龜。
《小難提耶猿本生經》(Cula Nandiya Jataka 222
 舍利弗是位有智慧的婆羅門教師,他勸告學生(提婆達多)不要惡口、殘暴及使用暴力,但他的勸告無效。
《糠腹辛頭馬本生經》(Kundakakucchi Sindhava Jataka 254
 舍利弗此世是匹很奇妙的馬,被生為馬商的佛陀所擁有,牠幫助了先前擁有牠的貧困老婦人。
《古井本生經》(Jarudapana Jataka 256
 舍利弗是龍王,幫助當時是商人的佛陀運送後者所發現的寶藏。
《虎本生經》(Vyaggha Jataka 272
 前世生為夜叉的拘迦利迦(Kokalika)比丘,他無法和舍利弗及摩訶目犍連共住,但也不能沒有他們。
《羽毛本生經》(Romaka Jataka 277
 舍利弗是位有智慧的苦行僧,教導當時是鷓鴣的佛陀。
《正中本生經》(Abbhantara Jataka 281)及《美翼烏王本生經》(Supatta Jataka 292
 這是舍利弗上一生的故事。母親為一比丘尼的羅目侯羅,他要求舍利弗尊者去拿加糖的芒果汁,以作為其母腸胃脹氣的藥,舍利弗照著做了。在《美翼烏王本生經》中她生了其他的病,舍利弗就去取和奶油一起煮,並以紅魚(rohita-maccha)調味的粥。
《薩維哈大臣本生經》(Sayha Jataka 310
 阿難此世是位國王,派遣一位宮中的大臣薩維哈(舍利弗)到他年青時的一位朋友(佛陀)那兒。這位朋友已經出家,國王想勸他回宮中擔任祭司,但這位朋友沒有接受。
《堪忍宗本生經》(Khantivadi Jataka 313
那時佛陀是位有智慧的堪忍宗苦行者(Khantivadi),他被迦藍浮王(Kalabu,提婆達多)所淩虐,當時身為該國軍師的舍利弗曾替佛陀裹傷。
《肉本生經》(Mamsa Jataka 315
 舍利弗是一位獵人,而佛陀是商人的兒子,佛陀稱獵人為友,並以慈悲的言詞說服他放棄殘忍的職業。
《色高本生經》(Vannaroha Jataka 361
 在大弟子舍利弗及摩訶目犍連的最後一生,當他們住在僻靜處時,有位乞丐跟隨著二人,並吃他們剩下的食物,而且想挑撥、離間兩人,但並沒有成功。他倆只是對他微笑,並請他離開。這本生經敘述同樣發生在前世的事,當時這乞丐是隻豺狼,而舍利弗與摩訶目犍連則是獅子和老虎。
《棉樹頂本生經》(Kotisimbali Jataka 412
 舍利弗此世生為金翅鳥王卡路達斯(SupaNNa-rAjA GaruDas),牠救了一棵樹,此樹是樹神佛陀的家。
《康哈提帕耶那道士本生經》(Kanha DIpayana Jataka 444
 舍利弗是苦行僧木釘曼達宇耶(Ani Mandaviya),因為被誣告而被國王處以刺刑,他知道這是過去惡業的果報,而耐心地忍受折磨且沒有怨恨。佛陀那時是他的師兄,叫康哈提帕耶那(Kanha DipAyana),他老實地承認除了苦行的第一個星期外,他一直都是勉強地過著苦行的生活。
《大蓮華王子本生經》(Maha Paduma Jataka 472
 舍利弗是位山神,救了佛陀的性命,他當時是大蓮華王子。

【附錄一】
舍利弗與摩訶目犍連遺骨略記
 在波帕爾(Bho-pal)的桑淇山上,有十座佛塔遺跡,它們是印度當今現存最古老的建築之一。從建築風格和雕刻看來,它們總被認為是屬於佛教藝術全盛時期的產物,而大多數石刻紀文的文體則顯示出它們屬於阿育王時代,也就是西元前三世紀中葉的建築。這些遺跡有的仍然保存良好,有的則為歲月風化成石塊與土丘了。
 當中的一個,即現在有名的「第三塔」,也就是亞歷山大.康寧漢先生(Alexander Cunningham)於一八五一年發現佛陀的大弟子——舍利弗與摩訶目犍連遺骨之處。幾乎是同時,在沙塔達拉(Satadhara)的塔中,也發現了這兩位偉大阿羅漢的遺骨,這座塔距離桑淇約六英哩遠。

 從桑淇山上的塔中心部分,向下挖出了一個直立的坑道後,康寧漢發現了一塊大石板,長度超過五呎,坐南朝北地陳放著。在石板之下則發現了二個灰沙岩的箱子,每一個的蓋子上都以婆羅米文(Brahmi[1] 刻著簡短的紀文;南邊的箱子寫著「舍利弗的」 (Sariputtasa,舍利弗的遺骨) ,而北邊的則刻著「摩訶目犍連的」 (Maha-Mogalanasa,摩訶目犍連的遺骨) 。
 最南端的箱子中有一個大而淺的白色滑石棺,超過六英吋寬、三英吋高。石棺表面堅硬且光亮,這在車床上被製成的箱子,無疑是個精美的作品。在石棺的四周有許多檀香木的碎片,相信是來自於火葬時所用的木柴。在石棺裡的遺骨旁,發現了許多寶石。這石棺保存了尊者舍利弗的一截遺骨,長度不超過一英吋。
 石箱的北邊有另一個滑石棺,和舍利弗的相似,只是比較小,表面也不那麼堅硬,當中有兩截摩訶目犍連尊者的遺骨,其中較大的長度不超過半英吋。
 每一個滑石棺蓋的內側都用墨水寫下一個字母:在南邊的是「Sa」,代表舍利弗;而北邊則是「Ma」,代表摩訶目犍連。
 依康寧漢的描述:「舍利弗與摩訶目犍連為佛陀的大弟子,且通常被稱為他的左右手。因此在他們入滅後,遺骨也依他們生前在佛陀左右邊的方向而保存下來。 」從此事實也可說明佛陀習慣面向東而坐。
 在沙塔達拉的塔中,康寧漢注意到的是被地方稱為「佛陀遺跡」(Buddha BhitA)之處。在那兒,他發現了兩個淡雜色的滑石棺,如同在桑淇的一般,他們也相對地被刻上「舍利弗的」(Sariputtasa)和「摩訶目犍連的」(Maha-Mogallanasa)等字。這個塔有被強盜破壞過的痕跡,但遺骨並未被動過。康寧漢似乎是個很有能力的考古學家,他對任何事物都留下了詳細的報告,他的挖掘為這些塔以及其他古物帶來了光明,而且也是因為他,遺骨的真實性無疑地被建立了。
 從兩座塔所出土的遺骨被運到英國,安置在維多利亞和亞伯特博物館(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中,但是康寧漢對石棺的描述和實際放置遺骨的箱子間的差異,使得我們有理由相信:他,或是某個人將桑淇的遺骨遷移到沙塔達拉的石棺中,而桑淇滑石棺的情況到底如何,就無法確知了。
 神聖的遺骨被保留在維多利亞和亞伯特的博物館,直到一九三九年摩訶菩提協會(Maha Bodhi Society)要求英國政府讓它們返回印度。這請求立刻被接受,但由於那年爆發了第二次世界大戰,基於安全的考量,實際的遷移活動延到一九四七年二月二十四日。那一天,它們在維多利亞和亞伯特博物館中被交到摩訶菩提協會代表的手中,而開始了回到故土的旅程。
 在回到印度之前,這些遺骨被帶到錫蘭,它們在那兒得到極大的尊敬和全面的歡喜。一九四七年的兩個半月中,他們在可倫坡博物館中展示並接受大眾的禮拜。據估計,超過二百萬的民眾曾向它們致敬,人群中不只是佛教徒,印度教、天主教、回教徒等亦加入朝拜的行列。
 在回到為了再度奉祀它們而在桑淇所建立的新寺院之前,下一個旅程是去加爾各答(Calcutta)。在那兒,也為了讓大眾禮敬遺骨,而在摩訶菩提協會印度總部的法王寺(Dharmarajika Vihara)展出遺骨,而同樣的宗教朝拜盛況也在那兒出現。在二個星期中的每一天,從早到晚,人潮不斷地排著隊經過安奉遺骨的聖地。大部分的朝拜者是印度教徒,但也有多數是回教徒,人們所表現出的虔敬實是一令人印象深刻的景象。許多人從遙遠的地方來向偉大印度之子的遺骨致上敬意。
 接著緬甸也提出遺骨應在該地展覽的要求,這請求被欣然地接受了,該國以古老的盛典和宗教熱情歡迎它們。為了讓緬甸的每一個人都有朝拜遺骨的機會,他們安排了河流之旅,沿著伊洛瓦底江(Irrawaddy),從曼德勒(Mandalay)一直到仰光(Rangoon)。運載遺骨的輪船伴隨著飾有緬甸傳統風格的小船,在每個沿河的城鎮上岸,並在當地主要的寺廟接受大排長龍的朝拜人潮。在此同時並舉辦法會,吸引了鄰近村落無數的群眾前來誦經及聞法,這樣的活動通常徹夜地進行著。之後,在尼泊爾和拉達克政府(Ladakh)的請求下,遺骨也曾在該地展覽。
 在遺骨回到印度之後,緬甸政府要求遺骨的一部分應由緬甸保管,摩訶菩提協會同意了這項請求,於是緬甸首相親自前往加爾各答迎接它們。一九五○年十月二十日,遺骨正式轉送到他手上。分給緬甸的遺骨後來被安奉在靠近仰光的世界和平寺(Kaba Aye Zedi)中,該寺建於第六次佛經結集之處。遺骨安座及寺院落成的典禮,從一九五二年三月五日一直進行到十一日。
 另外有一部分遺骨送給錫蘭,並被安置在摩訶菩提協會錫蘭分會所建的新寺院中。在筆者撰寫的這一年,它們被放在可倫坡摩訶菩提協會的寺中,等待建築的完成。
 一九五二年的十一月三十日,在為了迎接它們而建的新寺——支提耶山寺(Chetiyagiri-VihAra)完成時,其餘的遺骨順利地安奉於桑淇。在那兒,它們成為每個佛教國家的朝聖者最尊敬的對象,也使人永遠地緬懷那些遵奉佛陀教法,而達到最高果位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