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教人忍讒息謗,勿事爭競也
靈芝照和尚曰:讒與謗同邪?異邪?曰讒必假謗而成,蓋有謗而不讒者,未見讒而不謗者也。夫讒之生也,其始因於憎嫉,而終成於輕信。為之者,諂佞小人也。古之人有輸忠以輔君者,盡孝以事親者,抱義以結友者。雖君臣之相得,父子之相愛,朋友之相親,一日為人所讒,則反目攘臂,擯逐離間,至於相視如寇讎,雖在古聖賢所不能免也。然有初不能辯,久而後明者。有生不能辯,死而後明者。有至死不能辯,終古不能明者,不可勝數矣。子游曰:事君數斯辱矣,朋友數斯疏矣。此所以誡人遠纔也。嗚呼!纔與謗不可不察也。且經史載之,不為不明。學者覽之,莫不知其非。往往身自陷於讒口噎欝至死,不能自明者是必怒受讒者之不察,為讒者之諂佞也。至有群小至其前復讒於他人,則又聽之以為然,是可謂聰明乎!蓋善為讒者,巧便鬪構,迎合蒙蔽,使其瞢然,如為鬼所魅,至有終身不能察者。孔子曰:浸潤之譖,膚受之愬。言其浸潤之來,不使人預覺。雖曾參至孝,母必疑其殺人。市非林藪,人必疑其有虎。間有不行焉者,則謂之明,遠君子矣。予以愚拙疎懶,不喜諂附,妄悅於人,遂多為人所讒謗。予聞之竊自省曰:彼言果是歟?吾當改過,彼則我師也。彼言果非歟?彼亦徒為耳,焉能浼我哉。於是耳雖聞之,而口未嘗辯。士君子察不察,在彼才識明不明耳!吾孰能申其枉直,求知於人哉!然且不知,久而後明邪?後世而後明邪?終古不明邪?文中子曰:何以息謗曰無辯。吾當事斯語矣(芝圖集)。
靈芝照和尚曰:讒與謗同邪?異邪?曰讒必假謗而成,蓋有謗而不讒者,未見讒而不謗者也。夫讒之生也,其始因於憎嫉,而終成於輕信。為之者,諂佞小人也。古之人有輸忠以輔君者,盡孝以事親者,抱義以結友者。雖君臣之相得,父子之相愛,朋友之相親,一日為人所讒,則反目攘臂,擯逐離間,至於相視如寇讎,雖在古聖賢所不能免也。然有初不能辯,久而後明者。有生不能辯,死而後明者。有至死不能辯,終古不能明者,不可勝數矣。
《禪林寶訓筆說》:此節戒人切毋輕信。杭州靈芝圓照湛然律師,餘杭唐氏子,禮慧才法師受戒時,感觀音像放光。師自設問曰:讒譖與誹謗是一樣?是兩樣?讒者,佞言深切,譖害賢良也。謗者,未至深切,但言人之惡也。答曰:大抵讒害于人者,必先假誹謗而成,蓋世人但有誹謗而不加讒害者有之,未見有讒害于人而不先加誹謗者也。夫讒之所以生,其始皆因憎惡嫉忌于人,而終成于輕聽傍人之說,作此等說話者,原是諂媚便佞之人不可聽也。此事不但今日如此,如古之為人臣者,有捐軀赴死,輸忠以奉君。為人子者,有委曲承順,盡孝以事親。為結友者,有輔仁抱義,盡心以相契。然此情和理順之際,君臣之相得,父子之相愛,朋友之相親,可謂至矣。忽然一旦為小人讒謗,致使父子生瞋而反目,兄弟鬥諍而攘臂,君臣疏斥而擯逐,一相接見視之如寇讎。孟子曰:君之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如寇讎。此等情狀,雖上古聖賢所不能免,皆由小人之讒謗也。然有初時不知為小人愚弄成此離間,久而後知者有之。又有盡此一生竟不能辯,直至死而後知者亦有之。更有至死之後亦不能辯,即遲之終古不能明知者,不可勝數矣。
子游曰:事君數斯辱矣,朋友數斯疏矣。此所以誡人遠纔也。嗚呼!纔與謗不可不察也。且經史載之,不為不明。學者覽之,莫不知其非。往往身自陷於讒口噎欝至死,不能自明者是必怒受讒者之不察,為讒者之諂佞也。至有群小至其前復讒於他人,則又聽之以為然,是可謂聰明乎!蓋善為讒者,巧便鬪構,迎合蒙蔽,使其瞢然,如為鬼所魅,至有終身不能察者。
《禪林寶訓筆說》:此節教人明察其非。此又承上忠君信友而來。言讒謗之害不小,乃引古人之言為證。子游孔子弟子,姓言名偃,字子游。數,頻瀆也。事君苟諫之不行,則去之可也。若頻為瀆諫,則聽者厭煩,小人乘間讒謗,輕則去其爵,重則傷其身,是求榮而返辱也,是謂事君數斯辱矣。導友不納,則止之可也,若頻為勸賣,則聽者厭煩,小人乘間讒謗,小則口然而心怒,大則憤恨而仇報,是求親而返疏也。故曰朋友數斯疏矣。此所以戒人遠讒也。烏乎!讒之與謗不可不深加審察,宜一切經史載之、註之不為不詳,一一分明說出。凡諸學者讀之、覽之,莫不知聽人讒謗,終是敗德。往往見人此身陷落于讒人口中。噎,是哽于喉也。鬱,結于心也。哽結至死,而不能自察明白者無別是必怒時偶受讒人之言而不審實,竟受讒人之諂佞也。至有群小立于吾前,復讒于他人,則吾又輕聽愈篤信之以為然。自既受其讒,復信讒于他人,是可謂之聰明乎!蓋善為讒謗者有多般作權弄巧,多種方法便利。鬥搆兩頭,逢迎取合于人,將他蒙昧著覆蔽著,使人昏瞢猶如鬼魅所著,以至終身而不能察識,為讒人所迷惑于我心也。傷哉!
孔子曰:浸潤之譖,膚受之愬。言其浸潤之來,不使人預覺。雖曾參至孝,母必疑其殺人。市非林藪,人必疑其有虎。間有不行焉者,則謂之明,遠君子矣。
《禪林寶訓筆說》:此節教人預覺其言。此又承上孝親而來。言讒謗之害人不小,能令至孝之子,亦見疑于賢母。孔子姓孔名丘,字仲尼。周靈王庚戌二十一年十一月初四日,生於魯國[兗-兄+允]州鄒邑平鄉晉昌里。父叔梁紇,母顏氏。至唐七帝玄宗諡號文宣。子張問明,子曰:浸潤之譖,膚受之愬,不行焉可謂明矣。
註曰:浸潤者。如水浸灌,滋潤漸漬,而不驟也。譖者,毀人之行。言毀人之行漸漬而不驟,則聽者不覺其入,而信之深也。膚受,謂肌膚所受,利害切身。愬與訴同。愬者,訴己之怨也,言人訴冤急迫而切,則聽者不及致詳而發之暴矣。二者皆難察識。人能察之,則可見其心之明,照之遠,不蔽于近也。
○曾參字子興,孔子弟子。武城人,至孝,孔子因之作孝經。
○秦之甘茂曰:魯人與曾參同名者殺人,人告其母曰:汝子殺人。母曰:吾子仁孝不殺人。織機自若,少頃人又告曾參殺人,母又自若。又一人告之,其母投杼下機,踰牆而走。今臣賢不及曾參,王信臣又不及參母,疑臣者不特三人,臣恐大王投杼矣。秦武王任使甘茂伐韓,故作此語也。
○韓子曰:龐蔥與魏大子質于邯鄲。謂魏王曰:今一人言市有虎,大王信乎?王曰:否。曰:二人言,信乎?王曰:疑之矣。曰:三人言,信乎?王曰:寡人信之矣。曰:夫市無虎,明矣,然三人言而既信。今邯鄲去大梁遠于市,議臣者過于三人,願王察之。王曰:寡人自為知。方辭行,果有讒言于王者。間有不疑不信此等說話者,致令讒謗不得行焉,此可謂高明遠達之君子也。
予以愚拙疎懶,不喜諂附,妄悅於人,遂多為人所讒謗。予聞之竊自省曰:彼言果是歟?吾當改過,彼則我師也。彼言果非歟?彼亦徒為耳,焉能浼我哉。於是耳雖聞之,而口未嘗辯。士君子察不察,在彼才識明不明耳!吾孰能申其枉直,求知於人哉!然且不知,久而後明邪?後世而後明邪?終古不明邪?文中子曰:何以息謗曰無辯。吾當事斯語矣(芝圖集)。
《禪林寶訓筆說》:此節方出自己之言。此乃靈芝和尚自敘忍讒之由,引文公息謗以自消弭也。謂我賦性愚拙,為人疏散而懶墮。生平不喜諂媚阿附,虛妄取悅于人,遂多為小人讒謗。予聞人讒謗之語,私自省察曰:彼言果是,吾當自知改過,彼人即是我之師也。彼言若非,彼自作自受,徒然妄為耳。浼,染污也。又焉能染污于我哉!于是耳雖聞之,而口未嘗辯。士君子或能審察于我,或不能審察,在彼人自家才識之明與不明耳!吾豈必欲申明是枉?是直?求知于士君子哉。然且不知今日不明,久而後明也或有之。又或此生不明,後世而後明也亦有之。甚至有終古而不能明者,亦有之也。文中子曰:何以息謗?曰無辯。吾當承事斯語以自忍也。
○文中子,姓王名通字仲淹,洛陽龍門人,歿後門人諡為文中子。西遊長安,見隋煬帝,奏太平言十二策,帝大悅。既歸九年,續修六經大備。賈瓊問曰:何以息謗?子曰:無辯。問:如何止怨?曰:無爭。乃云:聞謗而怨者,讒之囮。見譽而喜者,佞之媒。絕囮去媒,讒佞遠矣。囮音訛,鳥媒也
△古人氣魄,何其廓落如此。處難處之事,非至人則不能也。此為真知悔者,誠意所至耳!